“好了！多大人了，你也跟个小孩样的要我操心啊！我知道我刚才的话有些冤枉你了。但我就是要这样刺激你。”

  我真是不争气，犹犹豫豫半天还是气呼呼坐下来。她又不紧不慢说道：“你说，我们俩都这样了，你刚还情真意切说要娶我，心里还这么别别扭扭藏着掖着，你不觉得难受吗？”

  “我是难受！我觉得我已经尽心尽力了，却还是被人这么误解，挺没意思的。”

  “我没误解你，但我也不想再和你这样别扭。我知道你还有个心结没打开。你这个心结不打开，你对我们所谓的尽心尽力，也就是敷衍之词，再这样别扭下去我担心会崩溃了。”

  “对不起！我确实——很矛盾，很纠结。”

  “我知道。但我现在这样的处境，根本也没心情没精力顾上我女儿了，而我女儿又是我的命。所以，我也是走到绝境，只能求你在帮帮我，替我照顾好我女儿。”

  我听着她的话，也看见她在颤抖。我内心隐约感到一种不祥、一种苍凉。

  “我女儿本质真的不差，心很纯也很善，就算偶尔耍点小脾气、使点小性子。在她这个年龄里，放任自流，很容易误入歧路，一失足成千古很。但如果能将她往好的方面引导，我女儿也是活泼可爱，乖巧伶俐的，你说是不是？”

  “你女儿本来就比你还优秀好不好？漂亮超过你，聪明也超过你。”

  “废话！”

  “但她——也还只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

  “你不都答应我也答应她，要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爱她吗？”

  “这种话——也只能是说得好听，谁信啊？你信？你女儿信？连我自己都不信呢！”

  “我信！”

  “你信？”

  “我信！”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信任！”

  “但我——对自己没信心。”

  “这就是你的心结所在。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对我女儿只要付出的是真心、真情、真爱，我女儿也能在这份真情中得到呵护，健康快乐成长。我也不是个刻板狭隘的母亲。一切顺其自然，我什么都能接受。”

  “惠惠！你——你简直就是——不负责任、逃避困难，你这是想把我架上火堆炙烤，自己乐得逍遥。我——我才不上你的套呢！”

  “你怕什么？你本来就是一个流氓混混，我女儿现在正是如花似玉，情窦初开——”

  “你——我真没见过天底下还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宁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置于危险之地，虎狼之口，自己还无动于衷。”

  我再次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她这次却显得十分慌乱，腾地起身紧紧搂住我：“我不是，我没有！我女儿——我们现在如果不面对现实，抛开杂念、正视困难，我女儿才是挣扎邪恶之间、深陷虎狼之口。我现在是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你要是不帮我，我和我女儿根本无力自救，只能在这无边的苦海中挣扎沉沦。”

  “那你也不能——”

  “不能怎样？我不让你真心喜欢她，真心爱上她，你会全身心呵护她保护她吗？你不让她真心喜欢你、爱上你，她会真心接受你的呵护和保护吗？就算是亲生父母与孩子之间，那也不仅仅是靠着血缘就能彼此大爱无私，无怨无悔的，也是需要彼此付出真心、真情，才有血浓于水。血脉相连尚且如此，更何况你现在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女儿，都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我们现在能靠什么凝聚成一个家？靠什么能让你对我女儿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唯有爱，唯有以心换心，以情换情，除此以外，都是虚伪，都是欺骗，都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我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一样，身体顿时也跟泄了气的皮球，再次无力坐回椅子。沈恵一抹泪水，露出一丝苦笑。

  “相比女儿的安全，别的又算什么？我们俩交往到现在，我们可以算是最好的朋友了吧？现在是我在求你帮我，帮我女儿，你难道还要拒绝吗？你难道还忍心拒绝吗？”

  沈恵的声音已经变成哽咽，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承诺，我都没有勇气选择，只有沉默和麻木才能让我继续坐在原地。

  沈恵重新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口，被烟子呛得剧烈咳嗽，又连忙将烟捻灭，喝了几口茶才压住。

  “其实，从你上次答应做我女儿后爸，我就反反复复纠结矛盾、挣扎思考。慢慢的自己也彻底放下了许多。你要真的答应做我女儿的后爸了，真的用心用情去爱她、呵护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她也对你用心用情，使这份至爱亲情变得模糊，变得暧昧，变得复杂。”

  “这难道还不够恐怖吗？这也是我最害怕的，我是混蛋，但我——”

  “我知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人们不是常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吗？即便亲生父女之间，那份至爱亲情里面，原本也包含了一些模糊的情愫。何况非亲呢？但不管怎样，毕竟这份爱、这份情，它是无比真挚珍贵的、也是美好美丽的。”

  “什么？”

  “你现在这么逃避回避，说明你再怎么混蛋无赖，也还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也是我放心让你给我女儿当后爸的基础。在你之前，多少道貌岸然的男人，千方百计讨好我，绞尽脑汁糊弄我，我都不敢将我女儿托付给他，但我却愿意相信你，信任你。”

  “别！你别忽悠我，我绝不会再上当了。这样，就你和你女儿现在的状况，确实很需要有这么个人帮一把，而我阴差阳错，现在也是唯一还算靠谱的人选。我答应帮你度过这道难关。至于你刚说的什么真心真情，这都和我不搭界。”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什么德行？我都多大把年纪了，正常的感情生活我都懒得折腾，我现在真的只想开心快活混完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太当真，犯不着，累。”

  可你现在要给我女儿当后爸，你就得对我女儿付出真心、付出真情，你要在这样敷衍她、糊弄她，只会让她更叛逆、更绝望。

  “行行！我答应你，我就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尽量做个称职的父亲。我也不需要她感激感恩，就当是缘分，我尽最大努力，帮她度过危险的叛逆期，好好呵护她成年，基本上就是配合你一起将她送进大学，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真的？那你就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怎么办？”

  沈惠再次激动地搂着我给我最温柔的奖励：“谢谢你！坏蛋！渣男！终于肯为我做出点牺牲了。不管我们俩算什么缘分，终归也是缘分。不管你到现在为止，对我有没有过一丝的好感，但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我女儿也托付给你了。是好是坏，是福是祸，我都认了，我都认定你这个坏男人了。”

  “惠惠！我们认识这么久，也从来没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甜言蜜语。慢慢成了朋友之后，我对你也更加钦佩，你这辈子不容易，经历的坎坷打击，都不是常人能够承受，能够理解的。但你依然坚强，依然积极向上，单从这点看，我以后都拿你做榜样了。”

  “拿我做榜样？那好啊，那就和我一样用真心爱我女儿，呵护我女儿。我现在所有的日子都是为我女儿活的，你也能吗？”

  “你都能，我有什么理由不能呢？”

  “是心里话吗？我就当是你对我的承诺了？”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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