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莹走到门口还没有敲门，门就打开了，徐文昭看着眼前的二人，面无表情，但从他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很高兴。魏信是他看中的，其品行他是满意的，而且现在他还功成名就了，可以给可莹富足的生活，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魏信都是他认为最好的女婿。

  “徐叔，宋姨。”魏信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把护肤品递给徐文昭身后的宋春。

  徐叔没有接过礼物，反而宋春接过后看了眼手中的护肤品牌，她只是听说过这个品牌，但她没有钱买，她不由的惊讶说道：“这么贵重吗？”

  “很贵吗？”徐文昭好奇的问道。

  宋春在徐文昭耳边轻声说道：“至少六位数，具体数字不知道。”

  徐文昭也没有很惊讶，说道：“魏信有钱，收下吧。”说完他也没有去管魏信，而是向沙发走去。他没有称呼魏信为‘魏家’，有了可莹在，魏信可以慢慢走出过去了。

  魏信看着徐叔从面前走过，也拿着手机和古画跟着，而徐可莹则挽起母亲的手臂，对她妈妈轻声说道：“这是魏信从国外买的，限量的，他找了不少关系。”

  魏信其实没费多大力气，王天顺的路子很宽，徐可莹也知道魏信很轻松就买到了，但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美，说的艰难些，妈妈内心自然舒适，毕竟这叫‘物有所值’。

  “是吗！据说很管用，魏信用心了。一转眼二十多年了，那个有些自闭的小孩也已经功成名就了，你也已经亭亭玉立了，到嫁人的年纪了。”说着说着宋春伤感起来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可莹这么快就找到人生伴侣，她还以为现在的情形自己的女儿会当剩女呢。

  “妈，怎么又要哭了，我控制不住哭，一定是你遗传的。”徐可莹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不说到伤心处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谈这些了。”

  “嗯，妈，去看看这护肤品怎么样，顺便把手机拆了。”

  “走，给这爷俩留空间。”宋春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的二人说道，然后就拉着徐可莹去了卧室。

  魏信和徐文昭其实并不尴尬，只是他们不想打扰母女二人的谈话，尤其是宋春刚才都要哭了。

  “为什么不早说，我还是听赵明说的。”徐文昭开口问道。

  “我不怎么敢说，我以为可莹会说，结果她也没说，想起来时就没必要说了，也算是一个惊喜给你，都怪赵明。”魏信满嘴谎话，还怪起了赵明。

  “关赵明什么事，他还知道来看我，你呢？回来过一次吗？”徐文昭没追究没通知他的问题，有些人可以处理好很多大事，不一定能处理好家里事，魏信和可莹或许就是因为这。

  “我也想回来，我有无数次这样的念头，可我同样也掐灭了无数次，我不敢也不愿回到这里，我知道徐叔你对我很好，可我待在这里我总感觉自己是淋湿的‘狗’。”待在徐叔家里他总是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这是他内心无法改变的，明明徐叔对他很好。

  徐文昭没想到魏信内心的自尊心这么强，他已经全力照顾到魏信的各个方面，最后魏信还是摆脱不掉自卑，因为这是由自尊引发的自卑。自尊心很强的人，寄居在他人之下时的自卑感就会很强烈。

  可当时的魏信还不到六岁，离开他们家时也才八岁，徐文昭不知道这么强的自尊心是怎么产生的，毕竟他从来不说他和他妈妈生活的日子。

  “现在呢？”徐文昭好奇的问道。

  “其实早就没这种感觉了，那种感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小孩的执拗，长大了、成熟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看开了，尤其是徐叔对我那么好，衣食住行都不缺，还供我读完研究生，还关心我的情绪和内心，比一些父母都要用心了。”魏信真情实感的说道。

  “那为什么没回来？”

  “当时我去阿美丽卡联邦前，回来过一次，没见到你，你在忙可莹的升学宴。再后来的原因很复杂，也不能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徐文昭沉思了一会，看来魏信在有钱之后应该做了些身不由己或者危险的事情，现在能回来或许已经处理好了。

  “我也不多问原因了，你做的事情合法吗？危险吗？”

  “没什么问题，我都处理好了，不会染指到国内。”他做的事情已经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而是谁是法的问题。

  “可莹知道吗？”徐文昭自然听出魏信口中的危险，他没有在意的，魏信既然选了，也肯定是坚定的，他担心的是可莹。

  “知道，她和我一样，比我更加勇敢。”魏信幸福的说道。

  徐文昭天灵盖突然惊醒，好似一股凛冽的寒气萦绕在其中，他明白了魏信在干什么，是他的未尽之志。

  “我是不是不该教可莹那些理想，明明连我自己都没做到，却希望后代继承，是不是可笑至极，如今更是让可莹陷入这粉碎之地。”徐文昭已经抑制不住自己了，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打转，他俯下身子，眼泪滴落在地下，言语中也是懊悔和梗塞。

  魏信没有去安慰徐文昭，神色反而严肃起来，魏信挺直身子，严肃的说道：“徐叔，这条路上，可莹和我以及所有人没有区别。”

  宋春和徐可莹听到徐文昭的抽泣声，也赶了过来，扶在墙角向徐文昭和魏信处看来，没有任何询问，只是静静看着。

  徐文昭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是因为可笑，而是羞愧。明明是自己教育可莹社会主义思想的，告诉了她许许多多的革命先烈的光辉事迹，是他让可莹坚定了天下为公的心，可到了自己这，自己却动摇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如今是这样的情况了，太难了，太难了。

  良久，徐可莹和宋春都回到了卧室，徐文昭才开始慢慢平复自己，他摸了摸眼泪，抬头看向魏信，艰难笑起来，说道：“是我老了，你们都超越了我，愿你们顺遂。”

  徐文昭没有说很多，因为他已经说不出来了，‘达者为先’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能做的就只有这几句话了。

  “徐叔，希望你也能看到我们成功的那一天。”这是魏信对自己的勉励，也是对徐文昭的承诺。

  “我还没老呢，这句话你应该在我临死前对我说，说不定我能多活几年。”徐文昭调侃道。

  “行，到时我会对徐叔说的，不过我相信不是这个，应是更让人憧憬的愿望。”

  “到时你一定要来，你能来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徐文昭对待死亡并不畏惧，他清楚的知道，死亡是必然，是生的意义。

  “那我到底是去不去？”魏信也调侃起徐文昭，言语里其实都是肯定，除非他走在前面，不然他一定会到的。

  “不说这个了，你待几天回华京。”再继续这个死亡的话题没意义了，于是徐文昭换了一个。

  “七天左右，没有具体时间。”

  “行，也不错，挺久的了。等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关于我们信仰的看法，现在你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礼物。”徐文昭是打算等岳父来了之后再聊，他是资深的共产党员，独有一份见解。

  “好，这手机是菊厂新出的折叠手机，X5，还被作为国礼送给国际友人，是中国科技的象征之一。”作为投资者，还在国外富豪圈子混了这么久，他很清楚菊厂对世界的冲击力，就像是真龙向西方世界出击的龙爪。

  “不错，有眼光，国之骄傲。”他并不了解手机圈，他现在用的还是几年前的P30，对他来说立场才是第一重点。

  “画呢？”

  “是一幅明代画家林良绘制的《双鹤图》，真假不知，不过给我画的那人说是真的。”说完魏信就打开画，用手高高举起。

  徐文昭站起靠近画作，仔细欣赏起来，一时间还屏住了呼吸，全心身投入了进去。

  “这鹤有风骨，写实又写意，时间的痕迹也很有韵味，不错。”徐文昭只是喜欢这些古画，书法，但他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自己的女儿。

  于是徐文昭喊道：“可莹，来给我讲讲这幅画。”

  徐可莹向母亲示意了一下，宋春看到后说：“我也去看看。”平常宋春是对这些画啊、字啊是不感兴趣的，今天未来女婿在，也要去看看。

  徐可莹拉着妈妈一起过来，徐可莹没看画而是直接说道：“这幅画应该是仿的，林良是明中期的宫廷画师，这幅画原作在广东省博物馆。

  但仿这幅画的人很专业，如果没有真作出现，没有人认为这是假的，而且这还是明晚期的仿作，我看过魏信拿来的鉴定，至少时间是的。”

  在魏信把画拿回来以后她就看过了，还有魏信鉴定为真的证书，要不是她知道很多画作展览的地方，不然她也一定会认为是真的。

  “这幅画完美的复刻了林良的工笔画和写意相结合的风格，写实的双鹤展现鹤的高洁和清远，写意的花、草、树更加映衬了鹤，仿画的人真的很厉害。”

  在她说完之后，宋春一脸骄傲，徐文昭也沉思起来。

  “可莹，有没有可能是现代人仿的，用老纸仿老画，我看过这方面的一些信息，有可能吗？”这基本都是他从电视局里看到的，里面的技艺都很精湛，现实中或许真的有。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有，但这也不妨碍这幅画的艺术水平。”徐可莹之前就已经告诉魏信这幅画的真假了，他本来想要换一幅，她认为没必要，她和她爸又不是为了价值收藏的。

  魏信刚才是故意说不知真假的，一方面他不好直接说假的，另一方面也可以展现可莹的专业，让可莹父母对她更加满意和信任依靠。

  “不错，真的假的不重要，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看着没有问题就行。”徐文昭念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彰显他的学识。

  “行了，中午了，该吃饭了。”宋春打断了继续探讨画作，她既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只好提吃饭的事情。

  “怎么吃？”徐文昭下意识回应。

  “我来做，这些年就学了做饭，白人饭太难吃，被逼出来的。”魏信说道。

  “可以，爸、妈，魏信做饭很好吃的，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让他做就好了。”徐可莹笑着说道。

  “真的合适吗？怎么说魏信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他做饭。”虽然宋春不会做饭，但一些礼仪她还是清楚的，自然下意识反对。

  “春，不要紧，让魏信去就行了，也不是外人了，以前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了  ”。徐文昭毫不在意这些。

  “行，魏信你有需要可以说，我去买。”平时他们在家就是徐文昭做饭，她负责买菜。

  “我去买好了，不用宋姨麻烦了，可以让可莹陪我一起去。”

  “也行，可莹知道附近的超市，让她领你去吧。”

  “走吧！”徐可莹对魏信说道。

  徐可莹和魏信走后，宋春向徐文昭问道：“刚才你为什么哭？”言语里充满了不解，在她的印象里文昭很少哭过。

  “女儿要和我们爸走一样的路了。”平静的一句话。

  宋春先是愣了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她并没有徐文昭知道时的反应大，只是内心感到担忧而已，在她看来这并不是很危险的事情，只要女儿知道难处放弃就行了，再多的她也不是多了解，毕竟她爸爸也没出什么大事，现在还是麟州市的副市长。

  “她知道难处退回来不就行了，这些年女儿不一直这么做的吗？”

  徐文昭看了一眼妻子，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这个时间段不懂就是最大的幸福。

  “嗯，也是，女儿初中时也难受过一段时间，之后确实没出大问题，是我多虑了。”这只是他安慰妻子的话，当女儿遇到同志之后，只怕是不会轻易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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