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玉只是听常青说过是在这边混，但具体是哪家并不清楚，所以到了华商街后，他就从街头上找了起来。

  街口第三家，就是一个写着“仙家查事”的店铺，小店不大，看着像是从隔壁按摩馆划出的插间，墙上窗上贴着符纸，挂着八卦图和面相图，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店铺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看着富态，人也精神，就是下巴正中长了一颗肉痣，给人的第一感觉有些不好相与。

  因为想着同行之间应该能相互认识，所以王玉就进门问了一声：“您好，我想问问您认识常青吗？他就是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

  中年妇女听到常青的名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后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笑着招呼道：“你是想找他查事儿算命吧？我跟你说，不用找他，我这儿也能办。便宜活儿好还不糊弄。”

  王玉就挺无语的看了看店门口明晃晃贴着的“您已进入监控区域”的标识，他寻思一家主打查事儿的店面如果安了监控，那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么。

  于是王玉说道：“不是查事儿，就是之前见过，这次来找他叙叙旧，您知道常青在哪吗？”

  听了这话，中年妇女立刻就收起了笑容，拉着脸冷冰冰的说道：“不知道。”

  王玉也没生气，甚至还有点开心。

  不遭人妒是庸才，越是真有能耐的，越是被同行恨得牙痒痒——就比如good纲。

  常青这时候就这么遭同行恨了，还能活到天灾之后，可见他现在就有真本事了，王玉觉得自己找他办事儿能办成的概率更大了。

  华商街并不太长，一路找过去，王玉也就扫了半条街就见到了常青。

  这常青四十出头，打扮的半僧半道，他头上挽着一个道髻，面白无须，脖子上却挂着一串佛珠，手里也有一个菩提子的手捻。

  王玉刚一站到门外，常青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双眼炯炯有神，脸上笑容和煦，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王玉也没犹豫，见屋里没有客人，便带着两个洋妞推门走了进去。

  常青站起身迎了一步，口中笑道：“来者是客，里面上座。”

  这话，他是用大夏语说的，似乎是笃定了王玉是大夏人。

  王玉记得这常青跟自己算是老乡，自己L省人，他是J省人，东北人除了达里尼这个比较特立独行的城市之外，其他地方出门在外都自认算是老乡的，这跟南方的乱斗省有很大区别。

  这常青是东北人，家传的出马仙，小时候被家里送去了长白山那边的子孙庙，二十出头的时候跑南洋学了些风水，三十多岁定居曼谷，这些年又受了些佛教熏陶，所以会的东西挺杂的。

  跟着进了里间，宾主落座，王玉也没藏着掖着，不等常青开口发问，他就直接说道：“我跟朋友中了降头，听说常老师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就求上门了。”

  常青“哦？”了一声，他捻了捻手捻儿，开口问道：“我看三位气色红润，神光饱满，不像是有什么灾劫在身的样子啊。不知道这降头是个什么情况，详细说说，症状是什么？”

  王玉说道：“中午刚中的降头，还没发作。”

  常青眉头了一凝，还以为王玉在耍他。哪有刚中招还没反应就知道的。这就相当于中午刚被传染上流感，还没症状呢，自己就知道了，这不扯蛋么。

  王玉也知道他可能不信，于是念头一动，身后的阿雅飘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水壶水杯，给常青倒了一杯水。

  但这在常青眼里可就厉害了。

  干涉物质世界，隔空移物，这是妥妥的超级强者啊。

  常青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双手一抱拳，说了句黑话：“南洋打望遍担万，行家报个万儿吧。”

  这意思是说他是在南洋这片混的，姓常。然后想让王玉介绍一下自己。

  黑话这玩意其实最早是生意人之间的切口。有个话叫财不露白，生意人之间谈话时难免会涉及金钱交易，因为忌讳被外人听到，所以就使用了一些奇怪的词汇互相交流，慢慢的一些走江湖的觉得这玩意挺酷，于是就学了一部分。

  现如今也就少量卖古董假货的和类似常青这样经营仙家查事儿的还用两句黑话，主要是看看对方懂不懂行，不懂的话就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王玉会说黑话，还是上辈子跟常青学的。他其实一直觉得说黑话挺傻逼的。

  但这会儿有求于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王玉也抱了抱拳，回道：“虎头万儿（姓王），不在三教九流，不入五花八门。”

  “三教九流”很多人应该听说过，三教指的是儒教释教道教这三教，九流分为上中下二十七个行业，基本就是抽烟喝酒烫头......错了错了，是教书医生剃头之类的行当。

  三教九流的全称其实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

  五行：车行、船行、店铺行、脚行、衙役行。

  八作：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锡匠、木匠、瓦匠、石匠。

  这些加在一起就是当时的正规工作，不是捞偏门的。

  至于五花八门，那在发明这个词的年代就不算体面行业了。

  五花又叫五老，老荣、老渣、老柴、老月、老合。

  老荣是撬门压锁翻墙越户的飞贼小偷。

  老渣是做人口买卖的，这老渣分为活门开内山和死门开外山。

  活门卖的人口是人家自己家里同意的，一般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或者卖给没有儿女的人家传承香火。也就是俗称的人牙子。

  死门就是做人口拐卖的，女孩一般被买到妓院之类的地方，男孩则被打折了腿安排去乞讨。

  所以最环的行当就是老渣，最坏的人被称为人渣。

  老柴是吃死人饭的，也就是盗墓的。

  老月，就是设赌骗钱的，也叫老千。

  老合是开黑店的保护费的，类似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和山鸡。

  八门知道的人就比较多了，老郭在相声里经常提到，金皮挂彩评团调柳，金是算命的，皮是买药的，挂是打把势卖艺的，彩是变戏法的，评是说评书的，团是说相声的，调是卖假货的，柳是唱小曲的，有个词叫花街柳巷，讲说的就是这一巷子都是从事服务行业和唱小曲的人。

  王玉说的“不在三教九流，不入五花八门。”意思就是上面这些行业我都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准确的说应该是该溜子，也就是所谓没房没地没工作的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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