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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要睡一会


船上有海盗守着,并且还带着AK47,这让钟小军觉得很棘手。他带上了弹弓的,但又能起什么作用?

  钟小军此时想来想去,觉得从海底潜过去,看能不能偷袭这名海盗。

  钟小军和阿娅退出一段距离后,他把主意轻声告诉给阿娅。阿娅想了想点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去。”

  钟小军盯着她还没来得及反驳,阿娅又说道:“我在这里经常潜水,下海里打鱼捞海螺贝壳。”

  这里是阿娅的家,如果她经常在这里潜水,那对海底的情况肯定比钟小军熟悉。

  钟小军不说话了,两人商量好,等阿娅偷袭得手,他就赶紧跑过去把海盗小船的绳子解下。

  两人悄悄摸回原处,阿娅借着礁石的遮蔽,悄悄下海然后消失在海水中。

  钟小军一直死死盯着小船上那名海盗的动静-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没有丝毫动静,那名海盗依旧坐在船舷上,背对钟小军这边,看着远处沙滩上同伙的动静出神。

  钟小军觉得情况不对,阿娅是不是在海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没有出水?普通人闭气能坚持一两分钟就差不多了,钟小军估计自己也就能闭气两分钟出头。

  钟小军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时候也顾不上为阿娅伤心,他决定向岸边摸去,准备自己下海潜水偷袭,顺便看看能不能在海底找到阿娅的下落。就在钟小军准备转身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阿娅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半个身子都冲出了水面。

  连钟小军一直阿娅突然冒出来的心理准备,也被阿娅的这一击震撼了。

  这一击给钟小军一种看到鳄鱼突然从水底突然发起攻击的感觉。

  钟小军看过一部关于肯尼亚马赛马拉国家公园的纪录片,那里面的非洲鳄鱼突然从水下蹿出来,咬住角马脖子那闪电般的动作就如眼前这一幕。

  在鳄鱼发起极速突袭的时候,甚至连以敏捷着称的花豹和猎豹都会被鳄鱼咬住脖子拖下水,成为鳄鱼的食物。因为鳄鱼攻击时的瞬间爆发速度高达100公里每小时!

  不过钟小军觉得用鳄鱼偷袭来形容阿娅刚才的动作不好,所以应该改成是花豹潜伏逼近后在极近距离上发起突袭吧。

  阿娅从海里蹿出来的高度,甚至足以让她用左手扯住那名海盗的后颈衣领往后拉,同时她右手握着的阿卡那把小拉威阿亚姆划过了海盗的右腰。

  随着阿娅右手的动作,那名海盗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右手食指下意识的用力扣动了AK47的扳机,开着保险的Ak47“哒哒哒哒”清脆枪声响彻夜空。

  然后这名背对着阿娅坐在船舷上的海盗,后仰着被阿娅拖进了海里,AK47的子弹也射向天空,直到海盗掉进水里手指从扳机上移开才停止射击。

  阿娅和那名猝不及防被偷袭的海盗都沉入水底,只见水面下海水翻腾如开锅一般,那名海盗的两只手不时从水中伸出来乱抓一气,但他的挣扎很快就停止了。

  而钟小军也顾不上看这一切,这时候他已经奔了出去,飞快地跑到系着小船绳子的那棵椰树。他来不及解下绳子,直接用手中的拉威阿亚姆割断了绳子,顺便把系在另一棵椰树树干上的另一条海盗木船的绳子也给割断了

  。然后奔向阿娅动手的那条木船,此时阿娅也已经攀着船舷翻上小船,正冲向船尾的发动机那边。

  钟小军用肩头顶着这条海盗小木船的船头,让木船离开岸边,又把另一条海盗小木船顶离岸边,才爬上了阿娅这条船,这时候阿娅已经启动了船尾的挂桨机,转动着挂桨机上的方向杆,控制着木船缓缓开始转向驶离岸边。

  钟小军这时候有些庆幸,幸好是让阿娅也来了。否则的话,让他把挂桨机发动起来恐怕都要浪费一些时间,到时候能不能逃过火堆那里那么多海盗的子弹就成问题了。

  这时候沙滩火堆那里所有海盗都叫嚷起来,反应快的几个已经往这边跑过来。最初这些海盗听见惨叫和枪声时并没有开枪,但是发现一条小木船发动起来试图逃跑,都明白有问题,纷纷举枪开火。

  只不过这些海盗的枪法很差,还是夜间边跑边开枪,所以阵势很吓人,但实际上威胁有限。

  阿娅将挂桨机的马力全开,海盗的细长小木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远。钟小军蹲下身子在船舷边往后面看,只见赶到另一条海盗小木船那里的一众海盗纷纷跳进海里,爬上那条小木船后,发动挂桨机就追了上来。

  一开始速度海盗那条小木船速度还挺快,但是没多久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最后只听见那条海盗小木船上挂桨机的声音消失了,而木船也停了下来。

  阿娅则驾驶着这条小木船越跑越远,绕过一个小海岬后,就看不见后面海盗那条木船的踪影了,虽然后面枪声大作,倒没有子弹伤到他们。

  虽然原路返回路程更近,但是很显然这样做很不安全。所以阿娅操纵着海盗小木船,继续沿着海岸线往前开,等于是绕行小岛一圈。

  钟小军走到船尾那里,用压过发动机的声音大声问阿娅:“刚才你在水底怎么待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阿娅刚才也扭头看见海盗那条小木船停了下来,她面带笑容大声回答:“我在海底割下一些海藻水草,缠在的那条船的螺旋桨上面,只要他们一发动,这些海藻海草就会把螺旋桨越缠越紧,他们的船就追不上我们了。”

  钟小军夸奖了她几句,不过惊诧于她怎么能闭气这么久的事,只能再找时间问了。他在钟家岛上的礁盘那里潜水,估计自己也就能闭气两分钟出头,已经超过普通人了,没想到一个18岁的女孩子,居然能闭气四五分钟还若无其事。

  这条海盗小木船又细又长速度很快,几分钟后就赶到停着木筏的那个洞口,钟小军把妇人抱上这条船,还把吃剩的椰子和烤熟的海鸟这些一股脑都装在这条小木船上,然后阿娅调转船头驶离这座岛。

  钟小军先把那把L型的大号拉威阿亚姆还给妇人,妇人让身旁的阿卡拿给她姐姐,阿卡则换回了自己的小拉威阿亚姆。

  钟小军就问妇人:“最近可以医治枪伤的地方在哪里?”

  那妇人苦涩一笑:“要治枪伤的话,海盗巢穴所在的那座岛最有把握,距离这个岛20多公里吧。”

  钟小军沉默了,月光下那妇人的脸色面白如纸,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气息奄奄。如果及时进行手术,她的枪伤没在要害本不致命,但是没办法止血,尤其是腹内创口,所以仅仅因为失血过多就会导致她死亡。

  钟小军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对这座岛周边海域的情况一无所知。

  倒是妇人做出了决定:“军,你记得你那座岛的方向吧,我们最好先到那里去。那里不是轮船航线,海盗不会去,而且我记得那边归印度尼西亚管,而我们马来西亚的海盗与印尼的海盗彼此之间划定了各自地盘的,所以海盗不会追到那边去。但是附近另外的几个岛,这伙海盗一定会去找。”

  钟小军也想不出来其他办法,毕竟海盗凶残又有枪支,所以他就给阿娅指明了大致方向,阿娅操纵了木船向着钟家岛的方向航行。

  离开这座岛的时间估计是晚上九点多钟,而这条海盗小木船全速行驶的速度一个小时应该超过了37公里,也就是20节。一个多小时后,借着月光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钟家岛了。

  又航行了十来分钟,离着钟家岛只有四五公里的时候,挂桨机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声音后停止了工作,没油了。

  本来在海盗的预计中,挂桨机油箱里面的油,足够他们从巢穴到阿娅他们生活的那座岛之间跑个来回。但是从阿娅她们的岛到钟家岛超出了航程。

  不过这倒不用担心,因为木船上肯定是备了船桨的,所以钟小军和阿娅一左一右坐在船舷边,拿起船桨开始划,虽然速度慢太多了,但钟小军发现划桨还是比木筏自己漂的时候快多了。

  阿卡则陪在妈妈身边说话,突然她惊慌地叫了起来:“妈妈、妈妈、你不要睡,快醒醒。”

  原来妇人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钟小军和阿娅都放下手中的船桨过去看。过了一会,妇人才悠悠醒转,她看着围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女儿和钟小军,脸上竟然浮出了一丝笑容。

  她用微弱的声音对大女儿说:“阿娅,把你的拉威阿亚姆给我。”

  阿娅从头上把拉威阿亚姆取下来递到了妈妈手上。妇人又看向小女儿,阿卡没等她开口,就乖巧地从脑后发髻里取出拉威阿亚姆,递到妇人手上。

  妇人将一大一小两把拉威阿亚姆拿在手上,然后对钟小军说:“我把这两把拉威阿亚姆交给你,请你一定要好好对我两个女儿。”

  钟小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她们族群还是部落的什么仪式?而且妇人的话也有语病,说的是把拉威阿亚姆“交给他”而不是“送给他”,而且好好对她的两个女儿是什么意思?是要照顾她们吗?

  不过钟小军心里明白,这已经是妇人在进行临终嘱托了,肯定是将女儿托付给他照顾。

  钟小军从小调皮捣蛋不假,但是他也是一个孝顺孩子,对爷爷和父母都很孝顺。所以他接过两把拉威阿亚姆,然后很郑重的回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也一定让她们平平安安。”

  妇人似乎从他的眼睛和脸色中,而不是话语中,感受到钟小军的承诺值得信赖,脸上有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然后用钟小军听不懂的她们族群语言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月光映照在她脸上,钟小军觉得她的脸色平静吉祥,宛如常人疲倦之后休憩一般。

  四下万籁俱寂,只是偶尔有细碎的波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月光下,妇人再没有睁开过眼睛,阿卡抓着妈妈的手,感觉妈妈的手越来越冰凉,惊惶的扭头看了一下钟小军。钟小军把两把拉威阿亚姆还给阿娅和阿卡。

  伸出手指在妇人的颈侧一摸,已经没有丝毫脉搏了,再把手指放到妇人鼻下,也没有感觉到鼻息。钟小军明白妇人终于因失血过多油尽灯枯走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转过头看向月光下的远方海面。

  阿娅和阿卡都明白了,虽然早已有思想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那种巨大的悲伤瞬间就击垮了两个女孩,伏在妈妈身上痛哭起来。

  两个女孩一边哭泣,一边对着妈妈轻声细语述说着什么。钟小军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因为她们说的是自己族群的语音。钟小军感觉她们是在回忆过往的生活琐事,比如“妈妈,那天你说我不听话,我就跑了,爬到树上去了。我该乖乖听话的”之类的。

  钟小军坐回原位,默默的继续划桨,不去打扰姐妹俩跟妈妈说悄悄话。过了一会,阿娅也坐回原位,拿起另一边的船桨开始划。钟小军看见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眼泪却不断的一颗一颗流下来。

  过了许久,阿娅自己从无尽的哀伤中走出来,主动对钟小军说:“我妈妈最后一句话是用玛塔西拉话说的,意思是我累了,我要睡一会。”

  钟小军这才知道她们是玛塔西拉族。紧接着就被妇人临终那句平静至极的“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妇人是觉得不用再担忧女儿们的安危,才敢放心睡去吧?他在心底对那妇人默默说了句:“请安息吧,我必定说到做到。”

  一个多小时后,小船的船头抵在了钟家岛沙滩上,钟小军要把妇人的遗体从船上抱下来,阿卡抱着妈妈的身体不肯动,还是阿娅上前把妹妹拉开了。钟小军把妇人的遗体轻轻放在庇护所的木栅栏内,又找来棕榈叶盖在上面。

  钟小军和姐妹俩重新燃起了火堆,火堆里面有未燃尽的木炭,想引火很容易。从昨天白天到夜里,钟小军累得够呛,不过他还是招呼阿娅阿卡姐妹俩先睡下。

  又把小木船的绳子在椰树上系好,还找出自己编的绳子一头系在船头,一头系在自己脚踝上,这才爬进庇护所,躺下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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