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黄老板两口子是本分的生意人，但傅昱凡还是提醒，“带上陈茜茜。”

  “陈茜茜要跑业务。”

  “带上。”

  挂断电话，傅昱凡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还没靠近位置，却看到舒蕾在自言自语，不不不，舒蕾似乎在脑海中模拟出了一个人物形象。

  此刻，那人就坐在她对面，舒蕾起初还很平静地在说什么，但很快就情绪激动，指手画脚，“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可以，不可以啊。”

  众人被她怪异的举动吸引住了。

  舒蕾这一段无实物表演真正是教科书级别的，傅昱凡还没靠近，倒感觉后背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舒蕾这是通灵了，可以看到人类看不到的鬼祟吗？不然为什么对了空气喋喋不休？

  傅昱凡坐在那个位置上，舒蕾这才恢复了过来，并露出了微笑，看到这里的一瞬间，傅昱凡就明白舒蕾的病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已经模糊了现实和虚构的层面，她可以看到不存在的人和物。

  “你没事儿？”傅昱凡担心地看着她。

  舒蕾嘴角肌肉抽搐，“他来了，他来了啊。”

  “谁？在哪里？”傅昱凡回头看看背后，后面却一无所有。

  这时候更多的视线看向了他们，傅昱凡起身，“我带你出去走走？”实际上他还饥肠辘辘呢，但有什么办法，这娘们开始发神经了。

  两人从西餐厅走了出来，舒蕾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傅昱凡想到了前段时间那危险的一幕，那次，舒蕾转身狂奔到了主干道内，险乎死于非命。

  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沧溟湿润，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进入公园，舒蕾走到一片再力花旁，她看着紫色璎珞一样的花蕾，忽地说：“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子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能让孩子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去啊。”舒蕾似乎格外担心孩子的命运

  傅昱凡说：“我能多嘴问一下原因吗？”

  “总之，不能让孩子回爷爷奶奶身边去。”

  他只能点头。

  另一边，夏云舒也开始催周镜辞，那边结束一切，从屋子出来，小家伙依旧还坐在书桌旁边看格林童话，头顶有摄像头，但画面经过处理，完美无缝衔接。

  从里头出来，周镜辞急忙联系夏云舒。

  “你乌龟啊，这么慢？”夏云舒吐槽，周镜辞这才说：“我他已经够快了……”夏云舒不耐烦地打断，“弄好就好了，今天没时间见你了，明天咱们坐下来好好聊，我要到小黄村去一趟。”

  “到那穷山恶水做什么？村里头管理得比较严格，很可能还在封控期，你要注意。”夏云舒点头，“我是他黄老板的贵人，也是客人，是他邀请我的。”

  “那就好。”

  两人寒暄了会儿，夏云舒这才打电话给傅昱凡。

  “这边成了，你那美人计怎么样了？”一想到他那如芒刺背如坐针毡且还如此乏味地陪伴舒蕾，夏云舒忍俊不禁。

  他站在池塘旁边，冷漠地皱眉，“你还笑得出来？”

  “又不是我玩儿美人计，怎么就笑不出来了？”夏云舒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终于说：“好了好了，我们这边都弄好了，下不为例了，我还担心你露馅呢。”

  傅昱凡说：“孩子住院时的资料都在你手头？”

  “怎么？”

  “需要看。”夏云舒点头，约定两人明天下午见面，索性和周镜辞一起，傅昱凡这才点头，挂断电话后，他凑近舒蕾，“你精神头不好，送你回去？”

  舒蕾状态的确不咋地，她似乎很虚脱，对于傅昱凡这提议，她并没有拒绝。

  “谢谢。”

  傅昱凡的回答是礼貌地指了指车子，这里距离舒蕾的屋子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楼下，舒蕾再次恢复了她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冲外面努努嘴巴，“不上去坐一坐？”

  “有事，”傅昱凡强调，“十万火急。”

  她脸上写满了失落之色，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样子。

  傅昱凡置之不理，明白自己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良知和怜悯。

  舒蕾几乎来不及道别，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这一瞬间，她心烦意乱，只感觉心里的黑色滔天巨浪滚滚出闸，一发不可收拾，她疾步进入电梯，狠厉地抓住皮包的带子。

  尽管她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压制自己的破坏欲，但那恐怖的情绪却变成了和她对峙的恶魔，她手指颤抖得厉害。

  以至于这几近于疯魔的状态吓唬到了电梯里两个卿卿我我的小情侣，那男士急忙保护在了女子面前，大无畏和勇敢。

  舒蕾置之不理。

  出电梯后，她隐隐约约听到背后的吐槽。

  “神经病一样，下次看到她一定要躲着点儿。”舒蕾沉着一口气儿往前走，她打开门，将包包丢在一边，这才进入客厅。

  当她进入这栋房子的瞬间，儿童房内的周周就吓坏了，他握着绘本的手用力颤抖，恐惧变成了恶魔，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在这低气压里，舒蕾幽灵一样来到了儿童房。

  他在劫难逃。

  “在看书呢？”舒蕾喉咙里发出恐怖的笑声，那“嘿嘿”的笑声让小家伙头皮发麻，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就这么下意识地站起来，愣怔地看着冲进来的女魔头。

  “在看书呢？”

  她强调。

  却一把将周周抓住提溜了出来，恐惧让周周大喊大叫，但疯狂的央求并没有换来怜悯，而是变本加厉地折磨。

  周周被推搡了出去，脑门儿撞在了对面墙壁上。

  他眼冒金星，踉踉跄跄。

  在这窒息的绝望里，周周提高了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求您不要打了，我求求您了。”

  挨打，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舒蕾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她的心里已经失去了良知，但每一次狠狠地教训完孩子以后，舒蕾都会懊悔，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失去理智并魔怔的，但下一次她还会义无反顾握着武器莫名其妙对孩子发火。

  似乎生活的不如意会通过毒打孩子而得到平衡。

  似乎，教训小孩儿已经成了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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