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立案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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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飓风在外头等了许久也不见惊风从屋里出来, 等不及了他入屋内,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了?”
惊风还在翻看账目,“小路村刘家庄的田地不是一次购买的, 而是少量多次地购买, 有时候几亩地,有时候买几十亩,东买一块西买一块,这么多年的地想要核对清楚哪次买了哪块地并不容易。”
飓风头次遇到这种方式购买田地的,“核对不出来他们买地的数额,那怎么收税?”
“按照买地的亩数收取, 并未一一核对。”
飓风:“就根本没有人管过刘家的地实际有多少?”
惊风点头,“他们在[chun]熙城十五年里前前后后这么多年买了将近两千次的地。”
平均每年要买一百十多次地,一年也就百六十天,天不到就买一次地……
翻看账目,惊风惊奇发现,十多年前给他们批地的人是贺兰阙。
“贺兰阙……”
飓风问他:“认识?”
惊风摇头,“不认识, 但我知道他。”
“他是谁?”飓风问。
遇到林玉郎时,飓风和赤风并未跟他们在一起, 他去总府调查贺兰筠的案子返回金阳县时,飓风和赤风还未到金阳县, 因此他并不知道贺兰筠的事情。
惊风与他解释,“贺兰筠的父亲, 如今霖开县的通判, 就是他的妻子一直在资助闻人政,闻人政与贺兰筠是同窗,两人也算一起长大的发小, 关系非常好,闻人政被押解到总府衙门,所有人都认为是闻人政[jian]污了姚家姑娘,贺兰筠坚持认为他无罪,四处为他奔走,想要深入调查还闻人政一个清白,不知何人将他灭[kou],怪罪在林玉郎的身上,而我们就是通过林玉郎得知姚家六[kou]的死与闻人政无关,顺着这条线才摸到这里。”
飓风:“会不会这贺兰阙也参与其中?”
惊风也不太清楚,林玉郎说这通判一家都是好人,通判几年都不为自己做一身新衣服,朝廷下发的俸禄都拿来养善堂里的孩子了,能够养出贺兰筠和闻人政这样的孩子,这通判也是个清廉的好官。
“应该不会。”惊风道:“他十多年前在这里当司户,如今升职做了通判,正县级的通判也就是个从七品的官员,往小了说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
一个县只有一个通判,其余的全都叫判官,在县级通判是二把手,位置要比县令低,和县丞是平级,同是从七品的官员。
从七品和从八品只是一级之差,是很多官员一辈子的终点。
如今盛国最不缺的就是官员,晋升也不像从前那般容易,多的是官员平调,能够快速晋升的官员,多数都是一甲进士或者是二甲前一百五十名的进士,若是甲的进士想要有大的阶层晋升基本不可能做到,除非是政绩表现突出,或者得到提拔。
“刘家买田的价格也都是正常的,况且十多年前贺兰阙在[chun]熙城做司户时,那时候刘家买的田数额都还算正常,与他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
惊风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更多田册上的内容,打算回了小路村后告诉伯景郁。
飓风也帮着一起记,两人是亥时进的衙门,等他们离开已经是寅卯[jiao]替时,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卯正时城门就该开了,他们赶早出城回小路村。
午饭刚过,两人到了小路村,呼延南音原计划也是下午去赎人,赶巧被他们赶上。
待二人用了午饭后,呼延南音与惊风带着银两上刘家庄赎人。
刘全并未亏待几人。
呼延南音和惊风提着银两找到刘全,由他现场清点清楚银两数额,又额外多收了二两银子作为几人这两[ri]在庄子上食宿的费用,总计给了四百两的银子。
刘全点清后,让人去将庭渊和伯景郁几人从小院放出来。
除了头天夜里枕头太高庭渊睡不着之外,这两[ri]在刘家庄倒也没有受苦。
伯景郁问刘全,“刘管事可曾点清银两?”
刘全道:“自然是点清了。”
伯景郁:“既然你点清了,那我们是否可以离开?”
刘全点头,“那是自然,我送你们出庄。”
“有劳。”
刘全将他们送出刘家庄子,目送他们走远后,这才返回庄子。
伯景郁将惊风飓风和呼延南音一并叫上马车。
“这两[ri]/你们各自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几人纷纷点头。
此时他最想知道的是刘家庄的地共计有多少亩,“呼延公子,由你先说。”
呼延南音早已准备好,“连续两晚我带人核算了两遍,确认他们的农田一共是一千五百二十一亩,两夜一共核对了四百十七块田的尺寸,亩数都是标准的。”
“竟真多出了五百多亩!”
即便是庭渊和伯景郁早有准备,仍旧觉得惊人。
一亩田的标准尺寸长为十米,宽则是二十米。
伯景郁道:“你辛苦了,等这事了结后,我会上书为你们要赏赐。”
呼延南音道:“多谢殿下。”
伯景郁转而看向惊风,“你查田册如何?”
惊风一直憋着,都给他憋急了,就等伯景郁点他,让他将这大发现告诉伯景郁,“殿下,田册上记录的实数是一千亩,不多不少,他们少量多次东买一块西买一块,乱七八糟拼凑出来的一千亩,而不是一次买了一千亩,收税的官员根本理不清到底哪些地是他们的,就直接按照购买实数和亩产数量在税收。”
“也就是说无人核对过他们的田产数量和位置?”
惊风点头,“数量根本核对不清,买田是从司户手上买的,一次购买多个村庄的多块田地,以至于官员很难逐一去核查实际用地,平均天不到他们就要去买一次地。”
伯景郁听了就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了,对于官员来说,既要搞税收又要巡田,还要天两头地为他们批地,时间一久和这些官员搞好关系给点好处自然这些官员也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这些田地售出上税算政绩,卖出的田越多,上税就越多,那么财政自然就漂亮,升迁自然就快。
“背后买田的人是谁,卖田的人又是谁?”
惊风道:“买田的叫刘江,景照十五年到景照十八[chun],刘江买的田都是从贺兰阙手上出的,这个贺兰阙就是贺兰筠的父亲,景照十八年夏新任职的司户张明阳上任,贺兰阙调任霖开县总衙霖开城任总司户,张明阳从景照十八年夏一直到熙和年初[chun]长达九年都在[chun]熙城任司户一职,直到去年初[chun]闻人政上任,他才被调至西北府兰江路牧云县任总司户。”
庭渊听到这张明阳的升职路,问道:“这贺兰阙升职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明阳从司户升为总司户调去了牧云县,而这贺兰阙可以在霖开县连升二级,成了这霖开县的通判。
伯景郁道:“他从司户到通判,虽然是个不同的官职,从八品到从七品官职上只是升了一级,若是他再往上升哪怕是半级,都该换地方了。”
庭渊哦了一声,“那为什么张明阳会从霖开县调去牧云县?”
伯景郁解释道:“大概率是他做司户之前,还担任过别的官职,最低官职从九品,从九品到从八品也是一级,他要往上升总司户,总司户是正八品的官员,就需要调任。”
从九品有巡检,典史,主簿,编修等,从九品官员多数都不是朝廷封官,在县试或州试中取得了前名,推举入京会试统考中了贡士后未中进士,通常会编入末流的官职,州试统考前百名中贡士而殿试落榜者,会被编入州学县学或各级基层末流官员,县试前中州试未中贡士者也会编入县学等不入流的官职,表现出[se]同样可以升职入品,类似这样的形式入朝为官的官员很难得到晋升,正七品几乎是他们能晋升的最高官职。
伯景郁推测,“极有可能他是为了升职纵容刘家这种行为。”
惊风赞同伯景郁的推测,“自从闻人政接替张明阳的职位之后,刘家在闻人政手上只买到一块田,只有十五亩田,或许是他们的一些行为引起了闻人政的注意,闻人政在任一年的时间,除了第一次买了十五亩田后,再没卖过刘家一亩田。”
“我翻看田册时发现许多刘家在闻人政管辖的个乡购买田产的记录的页数都有细微的折痕,应该是为了做标记,不知道是查清了还是旁人担心后来者发现这个问题,折起来的地方全都被恢复成了原状。”
这些证据足以说明闻人政就是在查刘家的事情,正是因为触及了刘家以及背后之人的利益,才会被设计陷害。
伯景郁看向飓风,“让你查验尸的仵作,可有结果?”
飓风摇了摇头,“我从县衙查到仵作地址找过去,他家的房子被他贱卖,问了坊长才知道,他带着一家几[kou]去投奔亲戚了,我估摸着他是觉得自己会被杀人灭[kou],带着家人逃了,八成已经被灭[kou]。”
这点伯景郁之前也预料到了,闻人政都得死,何况是做伪证的仵作。
他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据我从另一位司户那边了解到,闻人政的案子立案时的证据就是姚家姑娘的书信,仵作并未对姚家姑娘验尸,按理说这案子不验尸证据就不够充分,不足以达到立案的标准,可偏偏这案子被送到了总府,批准立案的正是霖开县的县衙。”
飓风得知是县衙立案时,并不知道通判贺兰阙与闻人政之间有关联。
“若是县衙立案,那岂不是贺兰阙批准的?”呼延南音觉得很奇怪。
贺兰阙是县通判,粮运、家田、水利、诉讼都归他统管。
呼延南音挠头:“我怎么弄不懂了,案子证据不足,他怎么就立案上报了?”
何况这闻人政是他看着长大的,闻人政什么人品他能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将案子递到总府去,岂不是害了闻人政。
庭渊猜测或许是为了避嫌,“闻人政是他资助长大的,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来历自然会写得一清二楚,在他麾下为官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他不秉公处理,别人会觉得他徇私舞弊,在明知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立案送至总府,连越级送至总府,证据不足肯定会复查这个案子,闻人政的冤屈自然就能洗清。”
“你要这么说,那也有一定的道理。”
呼延南音叹了[kou]气,谁知道送到总府不仅没帮闻人政洗清冤屈,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惊风想起了贺兰筠,有些惋惜,“若真是如此,贺兰阙岂不是害了贺兰筠。”
贺兰筠为闻人政的事情四处奔走,引起背后之人的注意惨遭杀害。
“是啊……”
庭渊也叹了[kou]气。
这案子越查,他越是感到无力。
“这就是没有背景的小人物的悲哀,他们的一条[xing]命可以被随意地夺走。”
闻人政和贺兰筠一个从八品的司户一个正九品的知州知事,两人最大的靠山不过就是从七品的县通判贺兰阙。
即便是将贺兰阙一家杀光,这案子也翻不出中州官员的手掌心。
像他们这样在西府有一定根基的人都能被轻易杀害,像那些和闻人政一样底层爬上来或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官员,又怎可能逃脱中州官员的掌控?
即便是金阳县的陈县令,正七品的官员,也在惧怕背后这些人。
伯景郁下定了决心,“不把他们铲除干净,我绝不离开中州半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有本事把我也弄死在中州。”
“那是不可能的。”
疯了才会将代天巡狩的王爷弄死在中州,要真到了这一步,中州官员只有两条路走。
一是揭竿而起和朝廷对着干,二是从上到下都被砍一遍。
那可就真是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庭渊不认为事情会到这一步。
中州官员从上到下十几万,参与这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官员估摸分之一都没有,余下的官员不可能坐以待毙。
中州要是反了,下场不知道要比西州惨烈多少倍,他一反,朝廷自然发兵,西州的叛军若是瞅准时机乘虚而入,前后夹击,极大概率西府要化作一片焦土,即便是中州官员一厢情愿,西府两亿五千万的老百姓也不干,中州的驻军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战事四起对谁都没有利。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虽是这么说,也能看出伯景郁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看向庭渊,“看来我们能走的路,也就剩你说的这一条了。”
从闻人政开始,就从闻人政结束。
除了庭渊,其他人都很懵。
伯景郁对飓风说,“你拿我的令牌,去调千黑鹰军。”
西府为了防止西州叛军卷土重来,西府共有五十万兵力,西南府大约有十万,其余二十万兵防全在西府内海沿岸,以防西州叛军从内海突袭。
“遵命。”
城内守卫军大约是百到五百人之间,若他想按住霖开城和[chun]熙城所有官兵,让他们来不及求援送信,至少要在人数上将他们彻底碾压,千人是比较合适的人数,还得额外分出一部分人按住刘家庄的人。
伯景郁与惊风说,“你以哥舒无哉的名义入总府求见齐天王,就说自己有一份闻人政差人捎给你的密信,上面揭露了刘家粮肆在西府霖开县[chun]熙城干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重查闻人政一案,[bi]刘家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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