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呼延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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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啪——”
庭渊伸手在空中拍了一下。
伯景郁看他。
庭渊摊开手, “有蚊子。”
伯景郁:“……”
庭渊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赤风得多久才能回来,今天不会又要熬大夜吧。”
庭渊也不明白, 为什么每次案件都发生在夜晚, 总要占用晚上的休息时间。
偏偏古代各种[jiao]通照明通讯都不发达,想要调查点东西, 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伯景郁道:“困了你就靠着我睡一会儿,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
伯景郁的胳膊很有力, 庭渊被他搂着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索[xing]也就闭上眼睛靠着伯景郁的肩膀浅眯一会。
赤风问了许多人, 才弄清楚这村子的衙门在哪里,赶过去报官。
伯景郁一直用手帮庭渊驱赶蚊虫, 以防他被蚊虫叮了。
听着耳边传来均匀轻柔的呼吸声, 伯景郁无奈地笑了笑, 小声说:“你还真能睡得着,就不怕我把你扔下去。”
可对于庭渊来说这不算什么,以前连轴转查案子时, 能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实在不行墙边靠着眯一会儿, 桌子上趴着, 或者是车里睡一会儿,如今这墙角上只要掉不下去, 就没什么不能睡的。
天灯升空,抬头所见之处均有天灯。
伯景郁望着天灯升空后的景象,觉得有些可惜,庭渊睡着了看不见,不然他一定会喜欢的。
如伯景郁猜测的, 篝火结束后,有不少人走这条小巷子,他们三五成群。
还有人特地绕过[cao]垛来后边方便。
伯景郁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若对方抬头看,肯定能发现树枝后边墙上的他和庭渊。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赤风领着人返回此处。
村子里的衙门张捕快和衙役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十来号人。
赤风没看到伯景郁和庭渊在后头墙上,喊道:“公子,你在吗?”
伯景郁回道:“在。”
赤风拿过一个衙役手里的灯笼往[cao]垛子后头走来,看到伯景郁和庭渊在墙上,伯景郁搂着庭渊,庭渊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
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伯景郁:“睡着了。”
赤风有点懵:“那你们怎么下来?要不你把他丢下来,我接着。”
“庭渊,庭渊,醒醒,我们该下去了。”
伯景郁轻轻推了推庭渊。
庭渊睁开眼,看到下边一群人挑着灯笼探头在看他,面露囧[se]。
伯景郁道:“人来了,我们该下去了。”
庭渊看着三米多高的墙,他是真的没有把握跳下去,以前莫说是三米,就是四五米的墙他也是敢跳,可如今这具身体不行,往下跳轻则摔伤重则骨折。
何况这具身体恐高,让他往下看,身上抖得厉害。
伯景郁看出他为难,与他说:“你抓紧墙体,坐稳了,我下去接你。”
赤风上前两步张开手,“跳下来,我接你。”
伯景郁纵身一跃便下了墙,站到庭渊的对面,与他说:“下来,我保证接住你,不让你摔倒。”
庭渊不信赤风,但他相信伯景郁,伯景郁说让他跳,他就敢跳。
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庭渊往前跳下去。
伯景郁稳稳地接住了他。
庭渊扑进伯景郁的怀里,将他压倒在地。
伯景郁搂住他的腰,笑着说:“我就说我会接住你的。”
庭渊松了一[kou]气,“谢谢。”
伯景郁坐起身,将庭渊拉起,拆掉他头上的稻[cao]。
赤风赶忙将的伯景郁拉起来,情急之下差点喊错了称呼,“殿……公子,你怎么样?”
伯景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cao],“没事。”
庭渊活动了一下身体,刚睡醒,还有些懵。
伯景郁的头发上沾了不少稻[cao],都是被他扑倒沾上的。
庭渊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头上的稻[cao]一点点地取下来。
赤风看这二人好像乐在其中,没他什么事儿,问道:“公子,尸体呢?”
伯景郁指着[cao]垛子说:“在里头。”
赤风去巴拉[cao]垛子,将人从[cao]垛子里拉出来,与跟过来的捕快说道:“就是他。”
说着,他把这人的肩膀衣服拉开,用灯笼照明,指着肩膀的刺青与捕快说:“张捕快,你看这图腾。”
张捕快蹲下认真看了一下这个图腾,确定是西州巳邑部落的图腾,捏开死的这人的嘴巴,看到他最后一颗槽牙是空的,便更能确定这人就是西州巳邑部落的人,与身边的衙役说:“将人带回衙门。”
他看向几人:“劳烦几位和我们回衙门,这事儿我们要上报给县丞,由他们来调查。”
“可以。”
张捕快:“我看几位眼生,不知几位来我淮水村做什么?”
伯景郁道:“我们是护送官员回西州,途经此处落宿,偶然遇到这个命案。”
张捕快看几人衣着打扮不凡,又有一身的好功夫,信了他们的话,“不知几位送的是哪位官员?可否透露一二?”
伯景郁:“太医院院判。”
张捕快的态度恭敬了不少,“原来如此。”
太医院院判官职不低,便是总府的官员见了,也要恭敬几分。
张捕快道:“几位大人随我来。”
身后自然有人拖着这人的尸体,伯景郁他们只管走就行。
“小心脚下。”张捕快头子在前头提醒。
伯景郁提着一盏灯为庭渊照明。
村子的衙门不如县衙,也就是几间屋舍,衙门的里头的人本就很少。
接待官员的正堂也很朴素,只有六把椅子。
张捕快邀请他们坐下。
赤风道:“还请捕快大哥尽快把这人的样貌画下来,挨家挨户地调查情况。”
张捕快看向赤风,“我这就安排人去画像。”
伯景郁问张捕快,“你们这淮水村有多少本地人[kou],有多少外来人[kou]?”
张捕快道:“本村固定人[kou]大约三万,都是方圆几十里聚集过来的,流动人[kou]大约有三万五。”
伯景郁:“这流动人[kou]是指?”
张捕快解释道:“我们霖开县粮食产量高,地也多,一年两季稻子,像我们淮水村的村民把地都承包给了工会,流动人[kou]就是工会注册过的农工,每年到了种稻季节,工会的农工就会从家乡赶过来种稻,做什么都是由工会统一调配,种出来的粮食五成归村民,按照亩数分配,剩下的五成中两成上缴国库,三成归工会,工会再分配给农工。”
“妙啊。”庭渊赞叹。
这可比起隔壁金阳县的制度要出[se]得多。
金阳县的百姓自家招农工,自家分粮。
怪不得金阳县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庄子,而这霖开县却很少能见到庄子,反倒是这村子大了数倍。
庭渊问:“那你们这地给别人帮这种了,平[ri]里村子里的村民都做什么呀?”
张捕快道:“村里光是私塾大大小小的就有十来个,幼童无论男女都可以到私塾读书,村里成年的男[xing]多数会在工会里任职监工,或者是去县城找份工,一些个客栈茶楼,也都是聘用本地的村民,不至于本地村民无事可做,当然也不乏一些村民闲赋在家。”
田有人帮忙种,工会给他们分红,做起甩手掌柜,自己想干点啥不行。
张捕快指着自己说:“就拿我来说吧,我家有七亩田,家里头的地产量好,一季一亩能产三石半的粮食,两季就有约莫五十石的粮食,啥都不用干一年坐收二十五石的粮,我在衙门做捕快,衙门一年给我十石粮食,足够我们一家五[kou]吃,这用不完的粮食寄存在工会,他们放到粮号去卖,一年便能有二十两银子,我媳妇在家里想绣花就绣花,我家三个娃娃都在私塾里念书,一年一个娃娃念书二两银子,念书的先生也是工会聘请的,从前没有工会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就算再怎么做,请人帮着做,那也是累得慌,如今这活工会做,我们就当甩手的掌柜,虽然到手的粮食是少了那么点,胜在人自由,从别处补点也就回来了,自己的[ri]子过得清闲,家里的娃娃读书识字也方便。”
庭渊与伯景郁赞同地点头。
在居安县时,他以为胜国都像居安县差不多,百姓的[ri]子过得紧巴巴。
到了这西府之后,庭渊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里自然条件好,百姓生活好,整体知识水平也比他想的高。
就像淮水村这个工会的理念就很超前,农工在工会统一注册,方便管理,也省得招人时烦心。
若真出了事也有工会兜底,对于官府来说也是更方便管理。
就好比这张捕快,他就是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利益。
像居安县居民住得就比较分散,不像西府一个村子能有数万人,居安县下辖的村子人数最多也就上万人,几百人一个村子才是常态,居民住所比较分散,孩童想要读书也不方便,在希望书院读书的孩子都是从各个地方赶到书院,吃住都得在书院里面,有些孩子来书院读书坐马车都要两天时间。
淮水村这样居民集中居住,孩子们读书方便,整个淮水村的管理理念更像是现代社区的管理理念,学校、医院、商业街、中心区域、居民区域以及生活区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类似于小型的县城管理理念,为居民生活提供了便利。
而工会的存在,就像是人社局一样,对资源进行统筹调配管控。
伯景郁问道:“那按照你所说,外来务工的人[kou]由工会统一调配,应该很容易找到这个人吧。”
张捕快点头:“如果他真的是外来的农工,那么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村内每条街都有一个街史,若是有外来人[kou]都会主动调查路引登记在册,把各街的街史聚集起来让他们辨认,很快就能出结果。”
伯景郁对于他们这种管理模式十分赞赏。
庭渊问:“你们这工会的会长是谁?”
伯景郁也好奇,是什么样奇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张捕快道:“你们可是住在霜月客栈?”
庭渊点头:“是。”
“此人便是霜月客栈的掌柜呼延南音”
“哦?”这还真是让庭渊有些诧异,他虽未见过这个客栈掌柜的,可他见过客栈的设计和那出[se]的丹青与墨宝。
他对这人来了兴趣。
伯景郁听到这人的名字,面[se]却变得凝重起来,“此人姓呼延?”
张捕快点头。
庭渊有些不解:“这姓氏怎么了?”
伯景郁道:“呼延是西州第一大姓氏,也是巳邑族最主要的姓氏。”
“怪不得。”
如此庭渊便能理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了。
伯景郁追问:“这呼延南音的背景你们可调查清楚了?”
张捕快自然清楚伯景郁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西府的每一个官员都对西州的重要姓氏了如指掌,他道:“自然是清楚的,呼延南音出身总府云溪城呼延氏,这呼延氏是五十年前西州天灾从西州举家迁移过来的,祖籍是西州北部梵音城,而非西州南部的巳邑部落,女君统一西州前他们家族就在梵音城居住了上百年,祖先确实与巳邑部落是同一支,先祖是当时巳邑部落首领不受宠的孩子,被兄弟驱逐到梵音城,自此定居梵音城与巳邑部落再无瓜葛,三十年前平叛西州有关西州南部详细的地图便是呼延南音的父亲呼延律提供的。”
“原来是他家。”若说是此人的后代,伯景郁便放心了。
庭渊不了这些,也能从张捕快的话里听明白,这呼延律是个功臣。
三十年前征战西州的便有伯景郁的父亲,他曾听父亲提起过许多关于西州的事情,其中便有这呼延律,西州地形十分复杂,西州南部和西州北部中间有绵延百里层岩叠嶂的大山,这些山林中有瘴气,一不留神便会丧命其中,山里不仅有蛇虫鼠蚁和瘴气,许多植物也有剧毒,其中最毒的便是曼陀罗花,能使人失了心智。
而这呼延律给他们的地图上清楚的标注了哪些路可以走,哪些路不可以走,保住了多数官兵的[xing]命。
此事传回京城后,当时是伯景郁的堂兄在位,堂兄原本想赏赐呼延律官职,被呼延律拒绝,改赏白银万两,良田千亩。
张捕快道:“呼延会长的身世并无问题。”
这点伯景郁倒也相信。
他问:“你们村里的外来农工都是从西州来的吗?”
张捕快点头:“是的,都是从西州过来的,且多数都是[shu]面孔,为了维护安定,呼延会长专门派人去西州核查过他们的背景身份。”
“想不到他做事如此细心。”伯景郁更觉诧异。
张捕快道:“呼延会长毕竟出身西州,不想自己手下的人出问题,做事自然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伯景郁想到自己在中心广场也见到了农神祭祀的大鼎,问道:“你们这里也搞农神祭吗?”
“是的,我们这里也做,是我们这里的习俗。”
庭渊问:“那你们就没有人好奇过这农神鼎里的粮食去了哪里吗?”
张捕快说:“搞这个农神祭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一家一户也就往里头撒半碗米,谁家也不缺这半碗米。”
庭渊与伯景郁互看了一眼,这倒是与金阳县的情况类似。
看着是一[kou]大鼎,分摊到每一家真的没有多少东西,所以也就无人在意,即便是知道其中有问题,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正好纵容了这种歪风邪气,让黑心的刘家从中钻了空子。
庭渊觉得这事即便是把刘家解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老百姓该信还是要信,这农神祭该有还是会有。
这就好比往许愿池里扔硬币,即便知道世上无鬼神,还是要扔下一个硬币,谁都不缺一个硬币,万一愿望实现了呢?
大家都抱着这种心态,许愿池里的王八一天不知道要被扔多次硬币。
能阻拦一家,阻拦不了万千老百姓的民心所向。
但也不能纵容这种风气,让他们从老百姓的碗里抢粮食。
对于农神鼎里的粮食,庭渊觉得要有一个恰当的去处,由专人去管理,别让黑心的人钻了空子,空手套白狼。
之前伯景郁一直认为西府和西州的勾连不深,如今真是来了西府才知道,西府有大量的西州务农人[kou],这些人[kou]中难免会混进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对于这些人的来历,还是得加强监管。
约莫一个半时辰,衙门的人回来了,根据他们的调查,无人见过死者。
伯景郁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确定是挨家挨户地查了?”
“是的,我们找了各街史,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现在就差工会那边没有调查了。”
伯景郁问:“为什么不去查工会?”
张捕快说道:“要想调查工会,需要批文才可以,毕竟工会内在册的人都是西州的农工,若我们随意探查工会,容易引发农工的不满,致使西州农工与我们西府离心。”
伯景郁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不能因为西州叛乱过,就对西州的农工一[bang]子打死,若随意调查他们,随意对他们展开搜查,也确实容易让西州的农工寒心,到时候事情没查清楚,反倒让他们与朝廷离心,长此以往容易让他们起反叛的心思。
伯景郁问:“批文什么时候能拿到?”
张捕快点头:“搜查工会的批文得和上一级的县丞申请,或者与呼延会长申请,由呼延会长牵头,应该可以尽快地盘查工会。”
这是工会成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张捕快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伯景郁:“那你便去把这呼延南音请过来,我与他沟通。”
“好。”张捕快爽快地答应下来。
庭渊问伯景郁:“这呼延南音会答应我们盘查工会吗?”
“会。”伯景郁十分肯定地说。
庭渊问:“你为何如此笃定?”
“事关西州叛军,又是巳邑部落,与他呼延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他呼延氏真的清白,呼延南音必然不会阻拦我们调查,反而会大力配合。”
这工会是他呼延家创建的,若问题真出在他呼延家,免不了是要受到牵连的,呼延家的身份过于敏/感,伯景郁便算准了他不会阻拦。
伯景郁觉得今夜事情没那么快结束,与赤风说:“你回客栈去只会惊风飓风一声,让他们别担心,也顺便给杏儿和平安两人报个平安。”
外头的篝火会早就结束了,这几人还未回客栈,伯景郁怕他们着急。
反正他们现在在衙门,周边有的是人,倒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赤风领命而去。
伯景郁看庭渊坐在这里强撑[jing]神,与庭渊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会儿,等人到了我喊你。”
庭渊嗯了一声,单手撑着头眯上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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