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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少了只眼睛


“你跟她,褚酌夕,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陈思守闻言摸了摸下巴,反问,“她呢?她怎么说的?”

  朱新繁皱起眉,“我现在是在问你。”

  他笑了笑,挑起眉,不置可否,只是将身体很随意地往后靠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语气显得漫不经心,神色中还流露出几分戏谑之意。

  “旧情人喽。”轻描淡写又十分简洁的。

  监控室里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均是有意无意地瞥向贺从云的方向。

  所有人都认为,娄队今天特意带他一起过来,就是因为被今天下午贺从云在会议室里说的那番话给气着了,为了让他看清褚酌夕的真面目。

  于是众人在惊讶之余也不多说,只是安静的听着。

  “什么时候的事?”

  审讯室前,朱新繁又问,握着手里的签字笔,准备随时记录陈思守话里的关键点。

  “十七岁。”陈思守道,“一个人最无知,也最敢闯的时候,像只初生的牛犊,眼睛里全是不甘心和不服气。”

  “你能想象吗?”他咧开嘴,眼底是同样不甘心的偏执,“长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像只不怕死的小狼崽那样盯着你。”

  “没办法。”他又笑,“我打眼一瞧就认为,她必须是我的。”

  陈思守耸起肩,“所以…我一听说她在岚北满大街的找,能够快速赚钱的高薪工作,就派人向她透露了云巢的地址,她果真因此找了过来,好哄的很。”

  朱新繁顿了一瞬,总觉得这话有些歧义,“你的意思是,在你们认识以前,你就已经见过她了?”

  “当然。”陈思守了然道,随即有些诧异,“她没告诉你们吗?她当初去岚北,是因为你们市局那个讨人厌的小崽子也在那里。”

  “贺从云?”

  “是吧。”陈思守压根儿没认真记过他的名字,“怎么说他也算是当初那起事件的幸存者,我坐镇东洲,自然是要以防万一的。”

  “以防某些不自量力的小犊子,长大了就要做出报仇雪恨这样的蠢事来。”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费尽心思盯了好几个都没动静,倒是自己随便在街上带回来个,还就中奖了,真背。”

  他说最后两个字时咬起牙,声音低的如同喃喃自语,像是在嘴里囫囵嚼了一圈儿才吐出来。

  朱新繁看了他一眼,“所以,褚酌夕的确在云巢的地下赌场打过黑拳,对吗?”

  “是。”陈思守扬起眉,不假思索,“她那就性子,倔的跟头驴似的,打完在医院里躺了一星期,蠢得要死。”

  他说罢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一想到这事儿他就来气。

  “什么时候的事?”

  陈思守回想了一下,“高考完吧。”

  不让打还得赌气回东远,他陈思守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的哄过女人。

  “有过致死的记录吗?”

  “没有。”

  朱新繁拧起眉,显然对此表示怀疑,“隐瞒实情,我们也是要从严处理的。”

  陈思守闻言像是觉得荒唐似的,“我为什么要替她隐瞒?”

  前者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儿,就有人替他笑着答了,“因为她是我的小情人?”

  朱新繁不置可否。

  陈思守忽然便笑了,两只眼睛在镜片后头弯成月牙,“我就说她蠢吧?不管做了什么事儿,从来都不说,哑巴一个。”

  他又往前抻了抻,手肘支在桌面上,面露戏谑,“我说你们这些警察,十多年前的事儿都能翻出来,怎么就没人去查查她的就医记录呢?”

  “我们查过。”朱新繁面无表情,“所以才知道她在云巢打过拳。”

  “还有呢?”

  前者拧起眉。

  陈思守见状笑了笑,像是觉得荒诞似的。

  “你们这么多人,就刚刚,光是领着带过来看我的就有这么多人,朝夕相处,怎么就没人发现,她少了一只眼睛呢?”

  “什么?”

  娄旭半靠在椅背上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笔滚落在桌面上,同时看向陈思守,面上错愕。

  “你说她…少了什么?”

  后者轻笑一声儿,摇了摇头,对于面前三人脸上的错愕十分满意,面面相觑间,小幅度地相互确认他刚才说的内容的动作更是滑稽,跟看笑话似的。

  陈思守乐了好一会儿,终于摘下眼镜,大发慈悲地扒了扒自己的眼皮,露出那只灰色的左眼。

  “看见了吗?我的这只眼睛,是当初救她的时候伤的,很严重,几乎跟瞎了没什么区别。”

  “褚酌夕…”陈思守说出口的同时,琢磨了两下这几个字的味道。

  他没怎么叫过她的名字,貌似一开始就是叫的小鸟,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他轻嗤一声儿抬起头,重新戴上眼镜,方便观察几人滑稽的表情。

  “她这人吧,太有主意,不好掌控,而且十分擅长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所以…在知道我有可能成为获取三十一尸案相关资料的途径后,她就开始勾引我,偏偏又青涩的很,手法也足够拙劣。”

  “可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将她看穿了,也会忍不住想要为她提供便利。”

  “她这小情人当的跟别人还不太一样,浑身跟长了刺儿似的,一点儿讨好金主的法子也不乐意学,还得人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哄着。”

  “我原以为这样的生活,没两年我就会觉得腻烦,可褚酌夕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一觉得我没了用处,扭头就想把我给踹了。”

  他说罢便连自己也笑了,眉眼微垂,盯着冬日里审讯桌冰凉刺骨的铁皮桌面,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般,呢呢自语。

  “我陈思守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所以…我自然不可能由着她来,所以得时时看住了,否则一个不留神她就要跑。”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当初跟她对擂的家伙输不起,堵在她学校门口找她寻仇,而我救了她,就是这么凑巧的。”

  “我醒的时候,她坐在地上靠着我的病床哭,我当时在黑暗中反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就想,瞎都瞎了,正好借此把人栓在身边,得不偿失。”

  “你可能不信,她这人心肠容易软,特别是像我这种因为她而受伤,同时又不可能再恢复的,随便忽悠两句她就信,心里愧疚的不行。”

  “所以那几个月她乖的很,从没这么乖过,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我一好,她便又想着跑了。”

  陈思守说着叹了口气,抠了抠指甲,自己听着都觉得累,就他跟小鸟这蜿蜒曲折的故事,都能写本儿书了。

  “当时李知遇也在岚北,于是我便拿她的性命威胁她,甚至于吓唬她要在港口安炸药,把那群企图跟云巢作对的家伙全都给炸死。”

  “一旦她目睹我杀人的全过程,知道的越多,她也就越跑不了,只是没想到…”

  陈思守苦恼地挠了挠头。

  娄旭一愣,迅速抓住这其中的关键词,“当初岚北港口的那起爆炸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随即又反应过来,“看来你知道这件事。”

  陈思守笑了笑,微眯起眼,“你说…那姓贺的小子是不是克我啊?他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儿了呢?偏偏还被褚酌夕给看了个正着。”

  陈思守轻“啧”一声儿,“我骗她,还有五分钟炸弹就要爆炸了。”

  “我的意思当然是让她放弃,结果呢?她扭头就从四楼跳了下去,顶着大雪,非要去救那小子,真他妈是疯了…”

  陈思守嫉妒地咬起牙。

  “我没在港口安炸弹,吓唬她的,可我当时气坏了,扭头就走,结果车子还没开出那附近,“砰”的一声儿就炸了。”

  他笑了笑,“我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玩儿脱了。”

  “所以在她告诉我她要走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甚至连我手里仅剩的两份资料也没问我要,恨透了我,我压根儿没敢拦。”

  朱新繁皱了皱眉,“所以…褚酌夕手里有关于花园和三十一尸案的资料,是从你那儿拿的?”

  “是。”陈思守点点头,随即又纠正道,“不,应该说,我只是拿那些被遣送到阿哈港的家伙的资料哄着她玩儿。”

  “可谁能想到,仅凭那些,她居然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陈思守说罢还有些遗憾,“有这脑子,待在我身边多好啊。”

  “后面呢?没再联系?”

  “怎么可能?”陈思守笑,面露狡黠。

  “她的经纪公司都是我开的,经纪人也是我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费了半天劲才忽悠她签了约。”

  “作为老板,见我…是必要的。”

  “操!这他妈不连环套嘛!”

  监控室里,肖殃及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紧接着就被许齐铭给捂住嘴,瞥了眼贺从云,果真一张脸沉的能滴出墨来。

  “去年的八月二十二号,你曾经去青径山,也就是褚酌夕当时的住所找过她,随后她因为被指控弑母而被停职。”

  朱新繁看了他一眼,“之后的九月六号,在停职期间,褚酌夕没有向市局做任何报备,独自随你北上,有这回事儿吗?”

  “有。”

  “期间发生了什么?”

  陈思守皱起眉,“你们不知情?”

  “什么意思?”

  他随即往后靠了靠,摇着手里的咖啡杯。

  “她当初答应随我北上,却又要我多给她半个月的时间,我原以为她是想要看着花园的人成功从索本里斯遣返才肯走,后来一想…”

  陈思守顿了一瞬,看向娄旭,“她在岚北的那一个月,千方百计地找我的错处,于是我就想,她或许是在跟市局进行合作。”

  “由她出面寻找证据,而你们市局在后方进行配合,所以即便我将她接回云巢,也很是防备她,几乎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不过现在看来…”陈思守很好心情地卖了个关子,笑着眯起眼。

  “你们似乎并不知情,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直接将她敲晕了运出国去,可惜了。”

  他有些遗憾道。

  娄旭想起当初那小法医大半夜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不仅问起蜘蛛的动向,同时还提到了杜父。

  “当初在岚北,除了你,杜象初也在,还跟褚酌夕碰过面,是不是?”

  陈思守的面色莫名沉了一瞬,“没错。”

  娄旭的的语气同时焦灼起来,“所以,她当初独自在岚北,一朝之间不仅确认了你就是猞猁,还见过了杜父?”

  “是。”

  娄旭陡然拧起眉,额间的褶皱深深鼓起。

  “十月十四?不对不对,押送蜘蛛前她的眼睛就已经那样了,所以是…十月初?还是九月底?”

  裴海成听娄旭在身边顾自低头喃喃着,拍了拍他的肩,“娄队,你说什么?”

  后者抬起头,“去年杜父给咱们市局发预告信的那天是几号来着?”

  裴海成想了想,“七号?十月七号。”

  娄旭点点头,“那就是了,时间对的上…”

  “什么对的上?”

  “她那眼罩。”娄旭道,深深抿起唇,“根本就不是用来遮什么麦粒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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