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贺家花园中的灯渐渐亮起。

  幸好小亭子里的灯光充足，把史明鉴的手绘地图照地十分明亮。

  贺嘉霓和高临一起对史明鉴竖起了大拇指。

  贺嘉霓自问学习能力强，记忆力也不错，但你让她背一个地图画出来，她也是做不到的。

  高临就不必说了，他记得最熟悉的地图是海岛和峡谷的。游戏以外的地图，他是不可能记住的。

  更遑论这个是唐代的皇宫地图，尤其唐代还不止一个皇宫。

  但之前怀疑的种子早已在贺嘉霓心中种下，惊讶过后，那颗种子再次破土而出。

  贺嘉霓打探道，“你是只记得神都洛阳的皇宫地形图，还是每个朝代的皇宫你都能画下来？”

  史明鉴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目前也就能记得洛阳的紫薇宫、长安的大明宫和北京的故宫。”

  这个回答，成功让贺嘉霓沉默了，让高临炸了。

  高临惊呼：“你还是不是个正常人啊！谁家好人会没事记这些！”

  而没出声的贺嘉霓则在心里把这条线索往【以史为鉴】上去贴，但她也不确定会画地图和是不是文物修复师有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谁承想，这边高临作势上前假装威胁史明鉴，“说，你是不是AI，在假装我们的同学！”

  “嗯？”贺嘉霓瞪大双眼看向史明鉴，此刻的史明鉴也被高临的想法吓到。

  很显然，他们俩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高临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结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嘉霓和史明鉴对视了一眼，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让高临有些尴尬。他放开史明鉴，看看贺嘉霓，又看看史明鉴。

  忍了三秒钟，终究是没忍住。

  高临：“不是，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又加密聊天了？又不带我玩？”

  贺嘉霓开口解释，“高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中间可能真的有谁是AI假扮的呢？”

  “啊？”这句话要把高临的CPU干烧了。“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谁都有可能是真，也谁都有可能是假。”史明鉴说道。

  高临挠了挠头。

  完了，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贺嘉霓低头思索了一番，再抬头看向史明鉴的时候，眼神中便充满了不信任。

  “我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她又看向高临问道，“你醒来周围应该只有你自己吧？没有AI，也没有同学。”

  高临点头，琢磨了一下，忽然懂了贺嘉霓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每个人的出生点都应该是自己和AI引导员才对，但他跟你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高临顺着贺嘉霓的思路想下去，“你怀疑……他是AI！”

  “你真的是AI？”高临被吓到后退一步，和史明鉴拉开距离。

  此刻的高临感觉自己智商上涌，越想越认定史明鉴就是AI。

  “你又能画地图，又懂好多偏僻的知识，那个碎片也是你发现的对吧！”

  高临对贺嘉霓投去目光，寻求认可。

  贺嘉霓皱着眉点了点头，和高临站在了一起，一起面对着史明鉴，“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些疑点。”

  史明鉴暗暗叹了口气。

  他都进来这么多回了，能画出地图多正常。

  懂偏僻的知识？那些知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最基础的知识罢了。

  至于碎片……他一个搞文物修复的，那点碎片对他来说只是每天的工作内容而已！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上回的世界扭曲，这回的任务更改，无疑都在昭示AI正盯着他。

  虽说这里是虚拟世界，AI似乎无法真正伤害到他们。

  但AI却已经示警了，没有人知道AI的能力在哪，底线又在哪里。

  若只是史明鉴自己在这里，他可以不顾AI的警告去尝试对抗。

  但现在有贺嘉霓和高临。

  他们都是刚高考完的学生，他没办法拿他们的安全去赌。

  那就只能说谎咯。

  当一个谎言开始，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编织更大的谎言。

  ……

  史明鉴开编了。

  “首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醒来就遇到了你。”史明鉴诚恳地看着贺嘉霓。

  “最初我们一起去你家酒肆，你父亲对我是认识的。由此可以推断，我们俩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应该是早就认识的。这也就能间接解释，为何我们的出生点在一起。”

  史明鉴脸不红、心不……正常频率跳动地编瞎话。

  “至于高临同学说的所谓‘偏僻’的知识，这些知识贺嘉霓同学应该也都知道，你认为偏僻，只是因为你没学过罢了。”

  很好，编瞎话的同时还踩一脚高临。

  而高临看起来似乎觉得史明鉴说的很对，他甚至悄悄跟着点了点头。

  史明鉴暗暗吐了口气。

  之前研究所的同事邀请史明鉴去玩狼人杀，他还担心自己不会骗人，所以总拒绝。

  现在谎话张口就来的史明鉴忽然非常有自信。

  他觉得自己出去之后，可以跟同事们好好玩一把，就拿狼，他可以大杀全场。

  ……

  接下来，史明鉴准备放个大招。

  “贺嘉霓同学，你也看【以史为鉴】的直播，你应该看过他讲如何通过文物碎片的特质分析文物全貌这一期吧！”

  贺嘉霓当然知道这一期，这还是她刷弹幕请求【以史为鉴】讲的。

  当时【以史为鉴】认认真真讲了两个多小时，把碎片分析、碎片材质判断、碎片特质等等一系列内容都讲透了。

  那也是贺嘉霓唯一一次为了看直播少写了一套卷子。

  “所以，能发现碎片的问题，好像也并不是很难的事。”史明鉴道。

  贺嘉霓无法反驳。

  ……

  “史明鉴啊史明鉴，你真该死。”史明鉴在内心骂自己。

  他从第一天就知道贺嘉霓是他直播间的忠实粉丝，之前还一度差点被认出来。

  现在他为了编瞎话，用自己的直播内容，骗自己的小粉丝相信他也只是一个喜欢看【以史为鉴】直播的粉丝。

  史明鉴内心偷偷感慨，“幸好当时听了那个ID叫【小云】的粉丝，认真讲了两个小时的课。”

  ……要不然这块真的圆不过去了。

  如果此刻手边有木鱼，可能要被史明鉴敲烂了。这么大年龄了还在欺骗高中生，罪过啊罪过。

  很显然，这是一个有分量的理由，让贺嘉霓很难不相信。

  “那么就剩你们的最后一个疑问了，关于我会手绘皇宫地图这件事。”史明鉴说道。

  经过史明鉴的一通输出，他身上的疑点都被合情合理地解释了，所以贺嘉霓和高临都在等着最后一个解释。

  “纯属个人爱好。”

  这句话史明鉴没有骗人，他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对皇城规划真的很感兴趣。

  这些皇城的设计，不光涉及了建筑学知识，更包含着古人的风水思考和文化思维。

  史明鉴真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等待着两位的审判。

  “所以你真不是AI啊？那我就放心了。”

  高临松了一口气，上前揽着史明鉴的肩，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史明鉴显然也松了口气。

  “当然不是，我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AI！”

  太好了，终于过关了。史明鉴在内心给自己打了个对钩。

  然而当他准备开启下一个话题，跳过现在的尴尬情景时，一直不出声的贺嘉霓却突然出言问道：

  “你高考多少分？”

  史明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问，显然愣住了。

  距离他高考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这谁能记得住。

  而且高考的改革一年一变，他都不知道现在高考总分是多少，贸然回答，肯定会露馅。

  看到史明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高临赶紧松开自己揽着史明鉴的手，再次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刚刚的大好形势，被贺嘉霓的一句话给击垮了。

  史明鉴的后背开始冒汗，他确实没想到一个高中生能给他造成困境。

  就在史明鉴心虚时，高临弱弱举起了手。

  “那个……我其实也不记得我高考多少分。”

  史明鉴再看向高临时，宛如看着一把救命稻草。

  而这显然让贺嘉霓没想到，她惊讶看向高临，“怎么可能，不是刚查完分吗？”

  高临挠头尴尬道，“是、是查完了，但是我、我没记住。反正也没考多少，记不记又没区别。”

  这话从高临嘴里说出来，贺嘉霓倒是能理解，但是……她看向史明鉴。

  “高临不记得很正常，你一个学霸，会不记得自己的高考分数吗？”

  贺嘉霓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高临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踩了一脚。

  史明鉴看看贺嘉霓，又看看高临。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编这个高考成绩。

  算了，他决定摆烂了。

  “对，我也不记得我的高考成绩了。”史明鉴说道。

  贺嘉霓和高临一起投来质疑的目光。

  史明鉴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学霸。”

  “你骗人！你懂这么多，怎么可能不是学霸！”高临不干了，如果说史明鉴都不是学霸，那他又算什么？

  什么世道啊！学霸来抢学渣的位置啦！

  “高临同学，或许你知道一个叫做‘偏科’的词语吗？”史明鉴不紧不慢道。

  阿这，大意了，高临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他是全科学渣，不了解偏科这种情况。

  贺嘉霓也是没想到，看着史明鉴这么聪明，居然偏科。

  “我只有历史、地理和语文是好的，其他都烂。所以我压根没看我的成绩，直接进来做职业测评，就是想拿个高评分，好去看看有没有哪位大佬慧眼识珠收了我。”

  史明鉴昧着良心说完，感觉良好。

  当学霸太久了，偶尔做一做学渣，好像也还行。

  贺嘉霓仔细端详着史明鉴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但史明鉴很坦然。

  贺嘉霓终于信了。

  “对不起啊，刚刚怀疑了你。”贺嘉霓道歉。

  虽然保持警惕没什么问题，但贺嘉霓一贯秉持着怀疑错了就道歉的态度。毕竟谁都不想被同伴怀疑。

  史明鉴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他大度地挥了挥手，笑道，“没事，毕竟咱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你们对我有怀疑也正常。”

  史明鉴顺着贺嘉霓的道歉还补充了一句，让自己的瞎话看起来更加真实。

  毕竟说瞎话，也要滴水不漏。

  史明鉴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他真棒！

  正当他准备开始和贺嘉霓还有高临讨论如何进宫的时候，史明鉴看到贺嘉霓仿佛要刀自己的眼神。

  贺嘉霓：“你现在总能承认，你就是来跟我竞争S+的吧。”

  史明鉴倒吸一口气。

  完了，忘了还有这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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