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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娇俏女娃


吴王终不得人心,以至徐军夜袭王宫,区区五百精兵如入无人之境。宫中除了手不能提的阉人宫娥,就连守门的侍卫见状都作鸟兽散,无人愿再忠君效命。

  吴王杨渥眼看徐知训带人冲进后宫,慌乱之中竟钻到床底下。

  如此荒诞无用之人,竟受父亲一直忠守,联想起家中妇孺皆魂归此人一声令下,徐知训心中更加愤怒。举起手中满是戾气的长刀,直直逼向杨渥……

  “徐贼弑主啦……”阉官悲呛声中,吴王杨渥倒在了软塌下,血溢出床沿外染红一片。

  此时已近鸡鸣,扬州兵变近乎一呼百应,城中人人尽知,私下也直呼大快人心。本以为会是一场流血的战争,却没想到长期生活在先王勤政下的淮南人,竟因不喜杨渥而放弃这个吴王。‘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民为水,君为舟……’这个道理老师之前也曾讲过,只是他从没像今夜看得这般透彻。

  天色微亮,晨起的摊贩早早便挑着担子,或是推着单脚木轮车,穿行在街路上。街旁成衣铺的小娘子扯着呵欠,还来不及挽发便来撤下门板。最先开门做生意的是豆腐坊,为了初晨能卖出这新鲜热乎的豆腐,老夫妻许是磨了一夜,此刻硬是被瞌睡折腾的没了精气神。疾行的轿夫在衣着得体的丫鬟催使下,憋的满面通红,一行人急忙奔去街的另一端。

  每个人都为了温饱在努力,无论出生市井还是生来富贵。这里不受战乱叨扰民康物丰,人们只需享一日三餐带来的烦扰,何须奔波于战火狼烟中。

  看着路上这些鲜活的人,正伦嘴角暖意顿起。这便是老师说过的‘乱世佳境’吗?

  书中曾言,‘盛唐时期已显民生小康’。可见大唐曾经的荣耀和功绩,现世是很难再超越了。扬州无战事,所以百姓暂时得已安居,真希望这面祥和能还原在中原大地每一处。

  ‘扬州兵变,将徐谋逆,诛王伐杨。’第二日,这条消息传遍八荒……

  刚熟悉并州地貌情况,玄忌便迫不及待去应征晋军。

  师父锦囊中的人名‘李嗣源’,经他调查乃晋军这次的招兵统帅。师父说过,天下大势如遇变幻方能打开锦囊,故,他见此人名即便不得其解,也还是谨遵师命去接近此人。

  相比十三太保为首的李嗣源,出自正房的嫡子李存勖不是更得晋王殿下垂爱?前者年近四十毫无功绩,比之其余十二子实在平庸。而李存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光是嫡子身份就已优于前者,师父让自己放弃锋芒毕露的少年英豪,想必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晦之意吧!

  征兵之所在东城门口,听说这次征兵是继上次阀梁失败后,重振晋军旗鼓的良机。

  燕梁战事告急,幽州城破之后燕军溃不成军,梁军兵临燕晋边塞指日可待,搅得晋地军民人心惶惶。淮南杨吴王族落败,扬州兵变突发易主徐将。现吴都扬州政局不稳,戍守边关的吴军阵营变得骚动,此像朱温定然是坐不住的,出此良机任谁都会觉得是天助之。

  适时,晋王世子李存勖进谏晋王,‘晋内面对梁贼胁迫民心难抚,现吴杨政变梁贼定然不愿放弃此时进犯,因一旦淮南吴宫政权稳固,他大梁将再难求这番良机。若我是朱温,二方皆有良机,必然举棋不定。北征军已然攻克幽州,卢龙燕地大局待定。现下东有残吴,梁向来贪得无厌,若想反扑东吴,梁贼松懈北征军务亦属定然。此良机于晋,乃翻身之举。’

  经久未曾上朝的晋王李克用,自从十三太保幺子李存孝赴死校场,老晋王事后常常因痛失爱子日日愁思。曾一马江山的英武人上人,如今却是颓的叫人看不出真容,仿佛这匆匆十年间,他独自老了几十岁。

  此次征兵兹事体大,晋王李克用应世子请求出府散心,来东城门看看这些跃跃欲试的大好儿郎,或许愁思会有所改善。

  并州城不似汴州繁华奢靡,也不比扬州舒适宜居,可就因此处为大唐始发之地,故而有龙城之称。坊间流传龙城出乱世天子,改朝换代间想集成大统还不被史吏诟病,龙城因此祥瑞就变成群雄必争之地。

  起初还曾是授意唐皇朝的梁王朱全忠,就曾因并州封地之事与先帝起过争执。好在先帝并没被梁王胁迫就范,坚持不分割河东封地,梁王朱全忠这才没有得逞。

  那时的朱全忠狼子野心人尽皆知,想要河东节度使并州封地也是因为那坊间传闻。

  自从先帝被害,梁贼朱全忠便挟持新帝要挟老晋王李克用,想用新帝性命来换龙城。老晋王闻此言即刻发兵勤王,麾下十三子也是各自大显神通战事接连传来捷报,此等秒事使得河东节度使一派人心振奋。

  当时南下直逼汴州的晋军精锐,奔着直捣黄龙而去,却因为燕王刘守光的袖手旁观,命丧黄龙魂归故里来。杀出重围的统帅李存孝也不得不为此事承担过失,加之存孝为人过于耿直,朝中更是树敌无数,所以在他需要一两句公道话的时候,竟身后空无一人……

  李存孝的死让老晋王痛心疾首,每每夜里噩梦中惊醒看着空洞的房间再无睡意,算得上是夜不能寐。

  想来还挺寒心,一代将才竟得此下场,石敬瑭只叹‘人心不古,世间疾苦皆乃奸佞所害’。

  就快轮到他报名,收起手中纸扇行至案桌前,官爷问到“叫什么名字,籍贯属地是何……唉唉,那谁家文弱雏儿,没见公文上言明‘年满十五起’吗?”

  他还未上报本家,案前官爷便瞥见站在他身后衣衫褴褛的少年。

  顺着官爷责问,大家这才注意起那个模样不足十二岁的少年。少年瘦骨嶙峋,发上沾着草灰皮肤略显黝黑,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比其他五官还大。见官爷质问,少年表现出非同龄人的稳重,目不斜视双眼炯炯与之对视,“官爷言重!儿郎乃大晋亡将之后,‘文弱雏儿’四字于儿郎可是一种侮辱。”

  “敢问令尊生前官拜何阶?姓甚名谁?实不相瞒,如今正值兵荒马乱年间,单说这并州城内,就常有刁民欺上瞒下冒充名仕失孤以求安保,此状那简直多如牤牛。”官爷许是也觉此少年器宇不凡,言语间都和气了些。

  少年不慌不乱,从胸口掏出一个破布帕子,帕子像是包着什么东西,少年甚是小心对待。“此物乃家父生前所携,想必晋军万千人中必是有人见过吧!”说完,少年小心翼翼翻开帕子,一个小小圆圆的虎头金锁赫然掌中。

  官爷见之面色大变,忙呼,“儿郎此物,可是那虎面精纹锁?”

  “正是。”少年见官爷认出此物,一股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官爷速移身形至少年跟前,噗通一声单膝跪于其脚边,玄忌隔得近还能清楚看见官爷眼中氤氲的湿气。“末将眼拙未能看出公子归来,还请公子责罚……”

  乌泱泱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这前一秒还盛气凌人的官爷,这会儿都给个小乞丐下跪,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初来乍到此地,玄忌有些不能理解。不解其一,这位替晋王征兵的官爷,观其品衔应该不是何种微小闲职,为何见一亡将后嗣言辞竟如此夸张?不解其二,这少年手中金锁除样式有些许独特外,几乎于一般富硕人家很是常见,这般普通物件何来的理由让这位官爷面色突变?

  就在玄忌猜测这少年身份时,一队身着盔甲的精兵从人群中生生剥出一条能通行马车的路。

  循着方向看去,路中一身着青色男装的娇小女子款款而行。腰间别着一尾节鞭,如男子般的束发完全将其精致五官曝露于大庭广众,眉心一朵红鸢花瓣状娇艳欲滴,衬得女子肤白胜雪。

  ‘好娇俏的女娃!’玄忌观之心下暗叹。

  这些天他暗中查访,李嗣源有一女名唤李清欢,字永宁。现年正属豆蔻年华,由于父辈于襁褓之中已为其觅得良配,故求娶之人皆望而却步。

  如传言中所说,李清欢喜着异装,擅使长鞭,眉间红印于万人之中极显眼。

  正如师父红色锦囊中所言‘入李门,娶永宁’,这永宁想是这李清欢无错了。

  “何事值得如此喧哗?”李清欢人未到,一声质问从三丈以外都能听清,中气如此浑厚,不愧虎门将后。

  “啊!回三小姐话,末将方才失礼于飞虎大将军家的公子,实在愧为前飞虎军百户长……”

  “如此说来,这瘦弱少年还是本小姐的乘龙快婿咯?”李清欢果真不同于一般女子,光天化日下便直言不讳。

  转身上下打量起少年,李清欢竟比之高出半截,语气稍平和些与这少年说到,“你说你是我存孝小叔之子,现年可有进舞勺之年?”

  玄忌一旁听得最为清晰,眸中赞许油然而生,果真妙女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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