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乍暖，碧空如洗。

药铺难得清静，韩瑾仔细地收拾利落了平时用的一应物什，转头进了里间，轻轻矮了矮身子，“姐姐，我这就回了。这段时间，恐怕要辛苦您了。”

程莞浅笑着点了点头，摩挲了下身边的球球，回道：“快去吧。宣城莫家，如今因着你们都在南城，早已荒芜。好不容易凑着这样的机会，是该回去的！”

她也是月余前才收到郭君仪的来信，知晓镇国侯宴凌启有意举办首次百工之会，笑问可否放人回去？程莞细细读了两遍，知道她并非是说自己强扣着人不给回，而是可能要自己劝劝莫寒。

次日，她便将此事和韩瑾提起，果然，莫寒早已知道此事，只是迟迟未下决定。

“姐姐，您也知道。当年莫家是怎么对他的？他虽也会些，平时也会给孩子们做个机巧玩意，可是，木艺从商这些，他是不大愿意再去接触的。”

程莞点了点头，相处久了，她也知晓了许多当年莫家之事。莫寒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属实不易。如今更是全家和谐，他更是觉得好上加好！所以，他厌恶那样的事，也属正常。

“那几年，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府中那些木艺之事悉数转了出去，如今，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以后，恐怕再难过上如今的日子了。”

如今，韩瑾每日在药铺忙碌，莫寒只在家中教一教几个孩子，东山之中，继承罗永的意志，依然豢养着些许暗卫。夜深之时，他曾在紧紧拥着她道：“我从未想过，我还能有今日！”

程莞沉思一瞬，“他能如此想，确实是情理之中。若是你们思索妥当，便顺从自己的意思。若是你们有所犹豫，那便不要徒留遗憾。至于孩子们，你们放心，留在别苑，自是安全无虞！”

韩瑾面上一喜，旋即矮了矮身子，“好。多谢姐姐。”

说实话，此前也确实有些不愿意让孩子随着自己车马劳顿，可是，交给那些生冷坚硬的暗卫，她也不放心。能在别院养些日子，自然是更好的！

此次之后，过了许久，不曾听韩瑾再提起。直至昨日，药铺安静下来，韩静在静静询问：“姐姐，若是我们快马加鞭，往返可能需得一月时间，可还成？”

程莞疑惑一瞬，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们按着自己的时间就行，这药铺还有韩老呢，还有洛梨，没事的。”

提到洛梨，这是药铺初开业不久时，静姝亲自送来的。她说：这孩子天赋异禀，留在云府实在有些屈才。后来，韩瑾观察许久，确实，这大概也是先天的优势了！

思及此，韩瑾点了点头，“好，明日我还会再来，收拾妥当，再回去。不过，最多一月，就算为了孩子们，我也会尽力往回赶的。”

程莞微微颔首，转身自案后取出一个木匣，“这些，路上当个盘缠。”

韩瑾连连推辞，表示不要。

“不行，必须收下。不然，就不让你们出城！”程莞态度坚决。

韩瑾无奈地撇撇嘴，知晓她言出必能行，只好无奈地双手接下。

……

送走韩瑾，程莞每日除了看看账本，瞧瞧医书，更为无所事事。这日，正怀抱着球球躺在后院中小憩，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眸一看，静姝满眸笑意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匆匆而行的吕琅。

“什么好事？戍边之事，可还顺利？”

歆瑜连连摇头，摆了摆手，“很顺利，如今南城的人比去年又多了近万人，可见非常顺利！”

程莞笑着点头，轻轻为歆瑜执起一盏茶，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下，好好说，什么好事？”

歆瑜的面上闪过一丝绯红，看了看吕琅，又垂下眼皮，咕哝道：“方才……方才……梨儿诊出……我……我……”

歆瑜有些害羞。一旁的吕琅瞧出她不好开口  ，直接躬身回道：“洛大夫方才诊出，阿瑜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

程莞立刻坐直，欣喜地询问。

歆瑜的眸中闪着泪光，轻轻点了点头。

程莞立刻伸过手臂，轻轻地揽过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虽然，歆瑜并未抱怨过什么，可是，每日从她那院里一碗一碗地往外倾倒药渣，她也知晓，瑜儿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药！作为母亲，她不能劝说她什么，她想说，顺其自然吧。可是又觉得太过苍白！从前那次小产，分明是伤及了根本，就算是顺其自然，也不见得真的会有欣喜出现！

还好！

还好！

还好老天怜悯，终于让她得偿所愿！

半晌，程莞轻轻扶着歆瑜的双肩，“以后，就不往城楼上去了吧？爬高上低的，万一……”

“是。所以跪请母后加以约束，不得让公主出门！”吕琅直接接过话来。

歆瑜的双眉一挑，不满道：“你胆子肥了？”

吕琅不卑不亢地回望了歆瑜一眼，继续朝着程莞垂下眸去。程莞笑着掩了掩嘴，轻轻拍了下歆瑜的手，“琅儿说得也对！即日起，你便留在别苑养胎吧！”

“母……后……”

歆瑜轻轻托着程莞的手背，微微摇着。

程莞回眸嗔怪地瞪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只是，你需得每日回来，将戍边之事都讲给瑜儿听，可好？”

闻言，吕琅的面上尽是喜意，立刻高声应下：“遵旨！”

旁边的歆瑜也喜滋滋的，知晓母后还是亲自己的！

进入二月，歆瑜开始接连不断的呕吐，一粒米也难以下咽。程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试了好多种药，皆无甚效果！

正独自发愁时，韩瑾携夫上门。

“你们怎么这么快？”程莞很是好奇。

韩瑾和莫寒对望一眼，“一日未停。”他们在宣城见了镇国侯，呈出莫家木艺那些机关密图，同几个从前的前辈见了见，当夜，便踏上了归程。

“女子生产，多数会有此症。许多可以服上一两剂汤药，便可止吐！”

“可是，瑜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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