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中午好，现在将为大家播报午间新闻。”

  电视机里的声音传到热火朝天的厨房却引不起厨房内的两口子任何兴趣。

  “姐姐，他们什么时候到。”

  “嗯，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吧，”秦孝仪探头看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转过头瞪了老头一眼，“一会儿女儿回来，你再乱叫试试。”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真是。”

  “好好好，”丁海成向来都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错了。”

  “老婆，这个汤放盐了吗，放了我就端出去了。”

  “放了，端出去吧。”

  “对了，丁海成，昨天定的蛋糕你拿回来了吗？”

  “呦，糟了，”站在饭厅的丁海成一拍脑袋，跟丁壹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郁结在一起，“我忘了。”

  “没事，反正也不远，你现在去拿就行了。”

  “回来的时候去超市再拿两瓶鲜牛奶，丁小壹爱喝。”

  “好，我现在去。”

  从半个月前接到蓝臻和的电话，说丁壹已经回来了开始，秦孝仪和丁海成便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一直在盼着已经六年没回家的丁壹能够明天就回来。

  “是我对不起你们。”

  给他们打过电话后，蓝臻和还亲自到夫妻俩面前道歉，跟他们说明其实这三年丁壹一直在她身边，之所以不让他们相认实在是没办法。

  首先研究所的人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丁壹，一旦被他们发现了丁壹的行踪最后只会害了她。

  其次就是，的的确确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后最可行，伤亡最少的办法就是让丁壹进去，跟秦愿再次相遇，让新世界本身为丁壹陨灭。

  秦孝仪和丁海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女儿吗，那肯定是想的，做梦都想。

  他们经常一闭眼就是丁壹最后一次离开家时，跟他们说只是去做个保密项目很快就回来。

  说的很快，到最后却变成了遥遥无期。

  “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小伤，主要是神经经受的负担太重，需要养一段时间。我给你们拍了她的视频，这次她是真的很快就能回家了。”

  蓝臻和带来的视频里，他们魂牵梦绕的女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瘦了。

  秦孝仪和丁海成看见她第一眼就是觉得自己的女儿瘦了。

  太瘦了，脸颊都没肉了，脸色也不好，看这唇色白的，怎么会憔悴成这样呢。

  他们反复看了好多次，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丁海成注意到躺在她隔壁床的男人。

  “这个是？”

  “秦愿，”蓝臻和淡淡地笑了笑，“他的话，还是等丁壹回来再给你们介绍吧。”

  “秦愿？”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

  “也该到了吧。”

  丁海成一直守在窗户不断往外张望，这饭菜都煮好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咔嚓——

  门口响起的动静让一直在焦急等待的夫妻二人都同时转身回头，紧紧盯着正发出声响的门锁。

  “嘶，这锁怎么这么难开，一会儿要让老丁拿点油润一下。”一个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嘟嚷着。

  “老丁？”另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

  “我爸。”

  “我跟你说，我妈可漂亮了，一会儿你见了她保证吓一跳。”

  “嗯，能生出丁小壹这么漂亮的小孩，阿姨肯定很漂亮。”

  “那还用说，我妈天下第一美。”

  咔哒——

  门推开的瞬间，秦孝仪和丁海成的心提到了喉咙，等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自己最爱的女儿推门走进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大声喊：

  “爸，妈，我回来了！”

  秦孝仪一直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冷静不能上来就抱着孩子哭，这样会给孩子增重心理负担。

  可是。

  可是——

  秦孝仪所有的理智在看见丁壹的瞬间全面崩盘，全凭本能在操控，快步走上去的同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回来就好，”秦孝仪的声音颤抖得不行，“回来就好。”

  “嗯，欢迎回家。”

  丁壹并不吝啬自己的拥抱，扔掉手里的东西，张开手抱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小的妈妈。

  当然，也不能忽略了爱哭老丁。

  “没事，想哭就哭。”丁壹一手抱一个，轻声安慰：“爸，妈，我回来了。”

  “好好好，”丁海成哭得不能自已，“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丁小壹，回来就好。”

  还站在门外的秦愿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三个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真好。

  他始终坚定地要把丁壹送回来的这个想法真好。

  她要是幸福的话，即便只是站在——

  “这位就是秦愿吧。”

  秦孝仪脱下眼镜，借着擦眼泪的动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温柔地走向门外的秦愿。

  “来，快进来，饿了吧，快来洗手，就开饭了。”

  丁海成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热情招呼着秦愿快点进门。

  饭桌上，丁海成看着秦愿的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小秦多大了？”

  早有准备的秦愿放下筷子，微笑回答：“二十六。”

  “哟，那跟丁小壹一样大。”

  “嗯，”只要跟丁壹相关，秦愿的嘴角是压都压不下来，“生日也跟丁壹是同一天。”

  “缘分啊！老婆，你看这两个孩子多有缘分。”

  看着老丁和秦愿都呲着个大牙傻笑，在啃鸡翅的丁壹眯着眼睛暗暗嘀咕。

  你我本无缘，全靠他鬼扯。

  新世界崩塌后，所有经过秦愿精神治愈的守关者和职员都通过何真美给的坐标精准被投送到组织基地，立即接受治疗和登记。

  他们两个是最后一起出来的。

  听何真美说，他们两个出来以后，秦愿是完全没有心跳和呼吸，她则心跳微弱呼吸衰竭。

  两边都抢救了好久，才勉强能进入到观察阶段。

  即便是丁壹后来清醒的时间，也只是比秦愿早了三天。

  醒来以后，秦愿作为这个世界的新生儿自然是做身份登记的，一清二白的他名字是现成的，出生年月日是完全照搬丁壹的，户籍地用的是基地地址。

  要不是手续上不好办，他的身份证除了照片和性别跟丁壹有所不同外，其他的一切他都想跟丁壹一模一样。

  丁壹问他幼不幼稚。

  他却跟丁壹说改天要把丁壹和自己的名字都纹在胸口。

  这还是丁壹发了场火才给按灭的念头。

  “小秦看着很高啊。”

  “一米九五。”

  “一米九五好啊，”丁海成连连点头，笑得把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眼角，“我们家就喜欢大高个。”

  “老丁，这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男朋友，笑容，”丁壹比了比嘴角，“笑容太夸张了。”

  “夸张吗，”丁海成嘻嘻一笑，拍着秦愿肩膀道，“没办法，秦愿这孩子太好。”

  “你看他长得，多帅气。”

  秦愿也笑着点头，说：“叔叔跟丁小壹长得很像。”

  “叫什么叔叔。”稍微有点上头的丁海成一摆手，拍着胸口道：“叫爸。”

  秦愿也不跟他客气，立即握着丁海成地手，认真喊了一声：“爸。”

  “等一会儿，”丁壹立马出手阻止，连鸡翅都不啃了，“我请问呢。”

  “两位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这关系发展是不是有点太神速了，我还在这儿呢，这事不然先跟我商量商量？”

  情绪已经上来的丁海成鼻子一抽，紧紧握着秦愿的手，颤声道：“小秦啊，谢谢你把丁壹送回来。”

  “真的，谢谢你让丁壹回来。”

  丁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戏谑也全收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丁海成：“老丁。”

  “蓝老师都跟我们说了，”秦孝仪也红了眼圈，看着桌上年轻却极为相配的两张面孔，“虽然保密的内容我们不能知道，但丁壹和秦愿做了了不起的事，救了很多人。”

  “最后你们两个能一起回来，是你们两个一起努力的结果。”

  “你们已经比我们想象的要经历多得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祝福你们，支持你们。”

  “小秦。”

  秦愿从看见这位女士的第一眼他就有这种感觉了，虽然丁壹长得像爸爸，但笑起来的样子和气质以及言行举止却更像妈妈。

  “无论如何，我跟丁海成都会是你的家人。我们会像爱护丁壹一样爱护你，所以你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

  吃完饭，四个人还围在一起吃了蛋糕，洗碗的时候，作为餐后熟练工，秦愿卷起袖子就跟丁海成一起到厨房洗起碗筷。

  “宝贝啊。”

  客厅里，秦孝仪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久久不愿松手。

  “妈妈很想你。”

  “我知道，”丁壹将自己缩起来挤进妈妈的怀里，像小时候每一次撒娇那样，“妈妈，我也很想你。”

  “嗯，知道，宝宝一定一直都想回家，但肩上有未尽的任务，妈妈都能理解。”

  “都理解，我的宝贝辛苦了。”

  “妈妈。”

  “乖宝贝。”

  秦孝仪拍了拍她的背，轻叹一声：“秦愿感觉是个不错的小伙。”

  丁壹轻笑一声，点点头：“嗯，他很好。”

  “就这么喜欢他？”

  “嗯，”丁壹睁开眼，低声道，“妈妈，我爱他。”

  “这样啊，”秦孝仪笑得眼圈又红了，“我的宝贝有爱人了。这是好事，能遇到一个好的爱人可不容易。”

  “好事啊。”

  “妈妈，我们明天回外婆家吧。”

  “好啊，外公外婆可想你了。等会儿问问秦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好。”

  .

  从外婆家回来，收了两个大红包的秦愿坐在车后座，扶着丁壹的脸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

  秦孝仪从后视镜注意到后座的情况，轻声问：“丁小壹睡着了？”

  “嗯。”

  “你要是困的话，也睡一会儿吧，还要开好一会儿才到家呢。”

  秦愿握着丁壹的手，对上后视镜里秦孝仪温和的眼神，笑了笑，低低应了一声便歪头靠在丁壹头上，半垂着眼皮。

  从他的角度往外看，天空一片紫红色，车水马龙的街道亮着同样起到警示作用的红灯。

  各种各样他没有听说的生活杂音从车窗窄窄的缝隙里随着风一起钻了进来。

  莫名的，他感到很心安。

  不管是他牵着的爱人，亦或者是前面对他热情相待的家人，现在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心安。

  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对吧，丁小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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