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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执念


淮瑾打完顺带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牵着弟弟走到镜子前,从衣柜里翻找了片刻,扔给他一身衣衫:“把面具摘了。”

  两个人忙活了半晌,打开房门时,江瑀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冷俊面容,如出一辙的颀长身姿,连束发的金冠和身上的衣衫都毫无二致,不由得愣了片刻。

  虽然他能一眼辨认出谁是谁,但细思了少顷,还是低着脑袋没说话。

  顾灿盯着双胞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试探喊道:“阿琅?”

  双胞胎同时侧首,凤眸冷然凝肃,异口同声道:“顾叔。”

  顾灿懵了,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

  双胞胎又同时看向江瑀,语调平缓的喊:“师兄。”

  江瑀没回答,只觉淮瑾要作大孽了。

  淮瑾知道,他是怕自己认出来了,到时江束若没认出,淮琅定会又要伤心。

  他也怕弟弟难过,正在思索着要不要就此作罢,余光却见淮琅一直盯着江瑀看,眼里执念甚深。

  江瑀见混不过去,上前扯了扯其中一个的衣袖,另一个立即皱眉,用带着失望的眼神看着江瑀:“师兄。”

  江瑀看着他,浅眸微弯未曾说话。

  淮琅见没忽悠到人,敛去眸中落寞之色,眼巴巴的转头瞅着顾灿。

  他脸上多了抹乖巧可怜的神色,这下连顾灿也分清谁是谁了,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迈步上前道:

  “实在太像,一时没认出,你这是要作何,不戴面具了吗?”

  淮琅见他认出来了,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说:“不戴了,面具闷得慌。”

  *

  两个人面容长得再相似,也能从言行举止,以及周身气质中看出差别。

  所以淮瑾琢磨了一番自己平日和江束的相处日常,嘱咐他少说话,尽量面无表情,时不时冷哼一声。

  冷哼是因为江束言辞经常暗藏讥讽,淮瑾兴致好的时候会怼回去,让江束吃瘪,兴致不好,则会冷哼一声不说话。

  至于随顾灿一起进府的俊俏少年,在江束到杭州的前一天,就溜去划船拜佛了。

  潮气浓郁,杭州下着小雨,街上雾蒙蒙的,江束撑着油纸伞,看着更安静了,身形清瘦不少,捏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瘦削修长。

  他走进家门,与前来迎接的李隐衷寒暄片刻,随即绕过回廊,径直往江瑀的院落而去。

  途中遇到赶来的青云,青云奉上几封书信,低声道:“公子,崖州的盐场已经由朝廷接手,先前抓的监工该如何处理。”

  江束展信匆匆阅过:“杀了。”

  青云道:“公子,盐场与我们之间的联系都被抹除了,监工这几年做事还算妥帖,要不就……”

  江束侧首,冰眸中似是笼着寒霜:“你当知道,放过那几百人不是我心软,他这几年中饱私囊两处敛财,有命拿我的东西,我就让他没命花。”

  青云闻言应是,正欲退下时,又听江束说:“跟舅舅一起回来的人,还没寻到踪迹吗?”

  青云愣了愣,答道:“暂无消息,那人进了灵隐寺就跟失踪了一样,我们将和尚住的禅房都搜了一遍,没有寻到人。”

  雨天昏暗,江束抬头看向苍穹,阴沉沉的光将他的影子映得很模糊,他说:“阿琅定还在杭州……”

  他默了片刻,声音低似呢喃:“他为何要躲着我,是害怕吗,可我没有再伤他了。”

  青云见他背影孤寂,不禁唤道:“公子……”

  江束微微垂眸,望着院中溅起涟漪的水洼,这让他想起躺在污浊里的老鼠,呕吐感卡在嗓子眼里。

  他撑着栏杆,闭眼不再细看:“舅舅因父亲的事,一直对李叔心怀愧疚,请他出面吧。”

  青云轻声应是,躬身退下。

  江束压下喉间不适,缓步走过回廊,院中梨花开得正好,树下有人撑着油纸伞,在霏微春雨中捡飘落的花瓣。

  他未曾多看,对他见礼后也不等人回话,径直往亭中走,江瑀看他目不斜视,煮茶的手微顿半空:“阿束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院中人抬高伞檐,往凉亭中扫了眼。

  江束眸底漆黑,端坐石凳上的身形,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他不想记起牢中情形,可那些记忆却挥之不去,说话时语调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哥哥是怪我私设盐场的事吗?”

  江瑀抬手倒了盏茶,推到江束身前:“若不是你淮瑾兄长出面,哪是三天牢狱之灾压的下来的,你以后做事……”

  江束看着茶盏,头一次打断了江瑀的话:“若不是你让我不要轻易害人性命,这事不会有人发现。”

  江瑀抿紧唇线,眉宇微蹙:“那我若是没说过这话呢,你还真敢背负几百条无辜性命不成?”

  庭院中风声飒飒,江束犹豫了一会儿,说:“不敢。”

  江瑀蓦地松了口气,他紧紧握住弟弟的手,温声说:“阿束,离那些刀口舔血的人远着些,你是个读书人,与他们不是一路的。”

  “若你想找阿琅,我不拦你,你可在江湖上雇些正派侠客,你想啊,阿琅本就胆小,你找的那些人浑身血腥气,等会将人吓跑了怎么办。”

  江束觉得哥哥越发天真了,正派侠客大都拖妻带子,谁肯为了他得罪朝廷和落霞谷。

  再说阿琅身边围着众多高手,又有舅舅在,怎会被这些人吓到。

  石桌上落了一捧湿润的梨花,淮琅收了雨伞,坐在桌案边,正在想着说些什么,就听江束道:

  “兄长,我手臂已经好了,你答应的事也该兑现了。”

  江瑀见他眼眸低垂,看都不看淮琅,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将他的脸捏过去。

  淮琅哪里知道皇兄答应了江束什么,指尖拨着花瓣玩,冷哼了一声:“不急。”

  他端起茶盏,浅浅啄一小口,目光顺着白瓷盏沿飞速打量了江束一圈,说:

  “阿束,你怎么瘦了这许多?”

  江瑀轻轻呼了口气,心想:弟弟一向聪明,这下就算认不出来,也能猜出来吧,你这可是拜淮瑾所赐,他哪能不知你为何消瘦。

  江束闻言勾唇浅笑,眼底仿佛堆砌着终年不化的寒冰,说:“折腾了人,还要讽刺几句,兄长厉害呀。”

  江瑀听不下去了,起身拍了拍江束的肩膀:“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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