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回旋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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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瑀听得心中绞痛,他摸着淮瑾背后的青紫,疼得指尖蜷缩。
他后悔了。
这一场做戏,他们什么也没得到,乔希失了双腿,命悬一线,他自己也差点丧命,淮瑾也受了伤。
庭杖打的,还不见血,说明用了巧劲,伤都在内里,这得多疼啊。
他恨死刘清昼了。
为什么偏偏要出来搅局。
江瑀想起那晚心中的不安,他看到淮瑾苍白的脸,却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乔希的伤,没有深究。
这两日他还压着人睡。
还任他抱着自己上下马车。
还嫌他走得慢。
种种情绪积压心口,让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周身都在发抖。
昨夜牵动的内伤似埋好的引线,眼前的青紫似燎原的火星,江瑀喉间泛起腥甜。
他不愿再多想下去,要是这会儿吐血。
小哭包就要炸了。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想要遮掩,反而暴露得越快。
他喉间滑动,一连深吸几口气,终是没压下,用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血腥气游入鼻间,淮瑾心头一跳,他猛地翻身过来,就看到江瑀面容惨白,如同宣纸一样,捂唇的指缝间溢出几丝红色。
淮瑾顿时慌了:“师兄……”
江瑀昏沉沉的,眼前黑雾阵阵,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馅,侧过身子,抬手抵在他胸口不让靠近:“我没事,你去洗漱。”
话刚说完,他又是一阵猛咳,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人事不知地往一旁倒去。
淮瑾吓得大喊:“传太医!”
外间一阵兵荒马乱,小安子最先反应过来,飞奔去近卫院把太医拎了过来。
这太医凝目诊了许久,两只手腕换着切,还让淮瑾捏开江瑀的脸颊,看了看他的舌头。
他的头摇到一半,就在淮瑾杀人的目光中慢慢垂了下去:
“公子根基本就受损,旧日伤情还未养好,这几日又遭轮番打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王爷还有没有保元丹?”
淮瑾气得站了起来:“那么多天材地宝堆着,你们却只盯着保元丹,要你们有何用!”
淮瑾急得来回踱步,当时就不该依着江瑀,把那药给乔希,保元丹是淮琅无意间得的。
总共只有六颗,已经全用完了,现在一时半会儿哪里去寻。
太医被吓得匍匐在地,他声音颤抖地说:“公子气怒攻心,没有保元丹也无妨,只是难养些,以后怕是断不得药。”
淮瑾眸色凛凛,沉声问:“你刚刚说他接连受到打击,是怎么回事?”
太医道:“回王爷,近卫院的乔侍卫虽保住了性命,但寿数恐难长久,昨日公子得知的时候,面色就有些不对,微臣刚刚观其脉象,像是先前就有咳血之症。”
又是他!淮瑾气得额间青筋直跳,可却拿乔希毫无办法,人已经被他气成这样。
他要是再做些什么,这回旋镖最后兜兜转转,怕是又会落在江瑀身上。
淮瑾一边派人出去寻保元丹,一边吩咐李济安搬来王府,政务他丢不开,只能免了早朝,让朝中大臣有事就来王府商议。
此番作为,让定王府俨然成了另一个皇宫,御史台当然不会任其胡作非为。
未到午时,一道道写满谏言的奏折,雪花般的飞进了王府。
就连幽禁在国子监的刘老太傅都觉此举欠妥,也写了折子递到淮瑾面前。
淮瑾本就心情焦躁,看到他奏疏上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一般。
一连串事件的罪魁祸首,在自家老父亲跪在宫门口暴晒,自家兄长被当街暴打后,终于忍不住露了面。
傍晚时分,昏迷了一天的江瑀悠悠转醒,就见淮瑾捏着朱笔,在纱帘边低声训人:
“直接杀了就是,回禀我作甚!”
他说着再次回头看了眼江瑀,见他睁了眼,眸中厉色瞬时褪的干干净净:
“师兄,你醒了!”
“快去叫李济安来,药呢?小安子,拿药……不行,空腹喝药伤身,蠢丫头,先拿些好克化的饭食来。”
外间陷入死寂的小丫鬟们,像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一般,重新活了过来,立即拿饭备药。
淮瑾搁了朱笔,快步走到床边,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凤眸中水气盈盈:
“师兄,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怕疼的,你别生气了。”
江瑀嘴唇虽有些苍白,却仍是水润的,可见照顾的人极为细心。
他定定地看了淮瑾半晌,握住他的手,说:“我连你哭都舍不得,你倒好,愈发变本加厉了。”
“以后再这样,不如直接打我,省的大家都麻烦。”
淮瑾伏在被褥上,他早就后悔了,他没骗江瑀,庭杖打完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他原本想着用伤博同情,让江瑀多看看自己。
可从宫里回来的路上,被夜风一吹,就瞬间醒了神,江瑀本就有伤在身,就算要用这法子,也要等他伤好了再说。
可打都打了,他担心将人气出个好歹来,便只能瞒着,连洗澡都不敢一起,谁知道昨晚累着了,今早就被发现了。
又刚好撞上江瑀得知乔希的事,几件事情摞一起,将人弄成这样。
他做什么要争这口气,他后悔死了。
江瑀见他愧疚难言,又不忍再责备,更惹他伤心,揉揉他的头发,说:
“以后不可再胡闹了,你虽然毒素已解,但并不精于武艺,连内力护身都不懂,打坏了可怎么办。”
淮瑾见他自己都气病了,还要担心自己,心里更添酸涩,声音闷闷的:
“我是王爷,他们不敢打重的,瞧着吓人罢了,我只是……只是……”
“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懂。”江瑀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倦意,
“你怎么心眼比针尖还小,阿琅中毒,你飞奔回京中,将我一个人丢在杭州,我可有生你的气?”
“乔希于我而言,跟阿束一样,都是亲人,可无论是他还是阿束,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我们二人,才是最亲密的。”
淮瑾听完这句话展颜浅笑,捧着江瑀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瑀不会告诉淮瑾,最后这句话。
他说过很多遍。
小时候江束闹脾气,他就是这么哄的。
哄人的间隙,他还想起一件旧事,幼时月儿叫他哥哥,江束把小丫头关在黑屋里,吓得人家生了场大病。
昨天阿琅喊了不少声,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可陪淮瑾说了这么会话,他精力又实在不支,眼前阵阵发黑。
江束现在长大懂事了,应该不会拿阿琅怎么样。
毕竟那可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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