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甘雨断断续续的陈述后，李一很快就理解了前因后果。

  “说到底，原来是我的锅。”

  “不是的，和师尊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见李一直接把问题全都背到自己身上后，甘雨连忙说道。

  李一摇摇头；“倒也没有什么好赖账的，追溯到源头，确实是我的问题。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多年待在那个位子上，肯定很累吧？”

  “还好……”甘雨微微低着头。

  “看你之前的样子，都知道不好了。”

  “唔……我，只是，只是最近才稍微有一点点累而已。”

  “就当是这样吧。你有别的事情吗？”

  “……啊，正事……”

  被提醒一下后，甘雨这才反应过来。

  她露出一抹懊恼的神色；“我，本来是打算去往生堂的……”

  结果聊着聊着，就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了。

  “去往生堂？正好我也要去，顺路一起吧。你去往生堂做什么？”

  “往生堂……一直以来都负责维护生死阴阳的平衡。但最近，外城区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我需要去说明一声。”

  “这样……”

  “对了，师尊。你回来了这件事，没有告诉师姐她们吗？”

  甘雨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连忙问道。

  “暂时没有。这次回来，主要是来找钟璃的。”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点小事而已。”

  “……师尊，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甘雨神情微妙地说道，“您既然没事，但却又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如今现身，却是直接去找帝君，怎么看也不是为了一点小事。”

  “也对……唉，记忆太多之后，总感觉失去了时间感。现在回来，也感觉如同只离开了一天而已。”

  “您要找帝君的话，不是应该去长安吗？为什么要去往生堂？”

  “嗯？嗯……这样啊，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那家伙根本就不在长安。”

  “……不在吗？不对吧，请仙典仪还有一段时日，帝君应该还在长安啊……”

  “难道没事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待在长安的吗？”

  “嗯。”

  “你有亲眼看见吗？”

  “虽然没有……但帝君应该也不会到处跑。”

  甘雨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对帝君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

  自从请仙典仪被更改成十年一次后。

  她几乎就没有再见过帝君多少次了。

  除了重要的节日之外，与其他仙人，神明的联系也是寥寥可数。

  几乎没有。

  想到这里，甘雨反应了过来。

  “……也是。除了请仙典仪这种日子之外，其他时间……帝君已经几乎没有再现身过了。老实说，我也不确定帝君是不是在长安。”

  “你们平时难道都没有相互联络过吗？”

  “没有……只有特殊的日子，会相互聚一聚，然后就又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这样么。时间，还真是可怕呐——”

  相互聊着，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从门牌到坐落位置都显得阴沉沉的往生堂。

  “哟，没想到今儿居然真的有贵客登门。”

  甘雨还没有去敲门，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红褐色双马尾的身影撑着伞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看上去相当灵动的梅花瞳从甘雨的身上流转到李一的身上。

  然后把李一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胡堂主——”

  甘雨刚开口，就被胡桃打断了话。

  “这位是你的——丈夫？”

  “啊？不，那个——”

  “虽然看上去相貌非凡，但命格之中多有灾劫，若是两情相悦，甘雨小姐还请万万多加注意哟。”

  “什……灾劫？我，我会注意的——”甘雨突然认真起来。

  “……”李一张了张嘴，打算提醒一下甘雨。

  但胡桃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立刻一脸激动地说道：“为了避免日后遭了灾，甘雨小姐可以提前来我这里预定自己中意的棺位哦！现在预定，折上九折！而且还是内城区的优质地段，免得日后再订，就要涨价咯。”

  “棺，棺位？不，他不会……不，不过好像也……”甘雨一副打算拒绝，但又想到了什么，因此没法直接拒绝的样子。

  “好了好了，胡堂主，预定的事情之后再说吧。今天来寻你，是有正事的。再说了，我不久前才掀了棺材板，现在暂时不是很想躺进去。”

  “哦？那看样子，你也是道上的人——不过没有关系，即便是同行，我这里也提供帮忙处理后事收尸的服务，一步到位哟。”

  “……”被二次推荐的李一满脸无奈。

  不过也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胡桃的身后穿透雨幕，传入到了李一的耳中。

  “胡堂主，还是先让人进来再说吧。一直站在门外，非待客之道。”

  视线越过胡桃，李一看见了那撑着伞站在院落中的身影——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好似收纳了所有的光线。

  让人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其身上，但下一秒便会感到亵渎，忍不住移开视线。

  其身上所有的锋芒都被内敛。

  仿若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她即便待在人群里，也只会如同鹤立鸡群。

  风吹拂到她身边，都会彻底凝固。

  雨水亦不能近其身。

  暗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收束到了身后。

  明显是手工定制的衣裙非常合身，与她的发色相互映衬。

  明明是在暴雨中，她却盛装出席，好似准备参加一场庄重的典礼。

  时间在李一的目光与那金色的眸子相交时停止。

  而后被胡桃随意打碎再次开始流动。

  “说的也是——嗯？你怎么突然打扮成这样了，是打算去约会吗？”

  “……”

  钟璃的沉默没有阻挡住胡桃自顾自地推进话题。

  “如果甘雨身边的这位不是她的丈夫，那应该就是你说的朋友了吧？虽然大雨天不适合出门约会，但我好像也没法管得这么宽，那就只能祝你一切顺利咯——好了，甘雨小姐，你先进来吧，我们就不要这么不识趣了。”

  “诶——？等——可是——？！”

  甘雨被抓着手给带进了院子，一脸迷茫。

  李一撑着伞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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