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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克西夏班师回府 言谶语道人索物


却说,王通救了李礼,夺了定州。李智授计,秦王攻占兴庆府,二世子李默生擒拓跋建英。李庚大喜,遂犒赏三军。

  次日,李庚下令,全军将士休整三日,三日后班师回府,众将士齐声欢呼。李庚又暗使亲兵将拓跋建英、拓跋亮等人星夜押送至开封府。

  晚宴上,除巡逻守卫外,众将士皆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李礼端起酒杯,道:“文远将军初到军营,数月间立下如此功劳,真乃可喜可贺。”

  王通闻之,亦端起酒杯,道:“李将军谬赞了,我等皆是武夫,要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得是季明军师。”

  “文远将军谬赞了,小生乃一介秀才何德何能?驰骋疆场全仰仗二位将军。”

  言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礼、王通见之亦一饮而尽。

  随行文官道:“三位如此谦虚,若无功劳,我大军如何擒得拓跋建英,大军如何驻扎这兴庆府?”

  三人闻之,相视而笑。

  李智道:“要说这攻占兴庆府的首功,当属二世子殿下。先前一人一骑打得西夏军马落荒而逃,今日单枪匹马生擒拓跋建英,如此功劳,我等不及也。”

  众人闻之,皆道:“二世子殿下勇猛无双。”

  言毕,皆举杯相邀。李默见盛情难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通道:“二世子殿下阵前勇武,这席间也是海量。”

  众人闻之,复举杯相邀,李默又复饮一杯。

  李峻席间甚是乏味,遂以事为由,独自离席。

  李智见之,慌忙跟上。

  李峻离席,行至数十步,见李智跟上。

  “义兄有事相言乎?”

  “见世子殿下离席,故问其原委,世子殿下水土不服乎?”

  李峻闻之大笑。

  “弟虽不如默儿般勇武,亦不似女子般孱弱。席间之事,实不喜也。”

  “世子殿下可知义父于何处?”

  “此时不知,想必应在帐中。”

  “若世子殿下世袭,席间、席下皆随意耳。”

  李峻闻之大笑。

  “义兄不必再劝,此事日后再议。”

  言毕,独自离去,李智见世子远去,复回席上。

  李庚虽拿下兴庆府,西夏失地复得,毕竟脚下并非秦地,众人皆不敢大饮。

  是夜,李庚唤众人帐中议事,李峻入帐环视,帐中唯有五人也,乃李庚、李礼、李智、李默、王通。李庚见众人皆至,遂道:“我大军征战数月,如今大胜,实乃诸位之功也。”

  王通道:“承蒙秦王殿下领军有方,若无秦王殿下,实无我等。”

  李庚闻之大笑。

  “我大军所至之处,所向披靡,然仅此而已。”

  众人闻之不解,唯李智若有所思。

  李礼问道:“我军如今大败西夏,义父何出此言?”

  李智道:“义父所言,并非此时,而是他日之后。”

  “智儿所言有理,为父所担心的正是日后。三十年前,西夏为我秦军所灭,三十年后卷土重来。今时虽灭,复三十年,又当如何?”

  众人闻之,议论纷纷。

  良久,李庚道:“本王欲灭其族,屠尽拓跋子民如何?”

  众人闻之震惊。

  “三十年前本王心存善念,导致死灰复燃。今时不可如此。”

  李峻闻之,赶忙道:“父亲不可,如此太过残忍。若有其后人幸存,冤冤相报何时了?”

  “未灭其族,已有深仇大恨,不如灭之,纵有幸存后人,难翻大浪也。”

  众人闻之,皆不言语。

  “父亲,孩儿斗胆一言。”

  “但说无妨。”

  “孩儿以为,此时西夏大势已去,当打开西关,两地交流,令西夏汉化,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载。西夏后人感激父亲仁义,逐步淡化仇恨。”

  李峻又道:“两地相继通婚,二十年后,皆为汉民,如此不好?”

  李庚闻之大笑。

  “峻儿此番,言论颇佳,然不成熟。智儿且说。”

  “回禀义父,世子殿下言之有理,然利弊双存。西夏汉化最好,倘若打开西关,且不言圣上是否恩准,倘若此间混入敌人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李峻闻之暗忖:李智所言并非无理。

  “既然如此,此事举手决之,本王意在屠城。”

  王通道:“西夏桀骜、难以驯服,末将意同秦王殿下。”

  李礼、李智见状,对视一眼。

  “孩儿弃权。”

  李峻道:“我意在汉化。”

  “蛮儿意下如何?”

  “孩儿不知,听哥哥的。”

  此时李智道:“如此一来,赞否相同如何是好?”

  “本王已有主意了。”

  “父亲万万不可屠城,致使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李庚闻之喝道:“这秦王还是为父,待汝世袭尚不可如此,何况现在?”

  “本王心意已决,不可示下,尔等退下吧。”

  众人闻之,皆领命告退。

  三日后,李庚令随行文官接手西夏各州,令李默同王忠共守西关,补充各州城所需兵马。遂同众人率军原路返回,班师回府。

  大军行至岷州时,此时已是日落。李庚遂下令,大军原地驻扎、埋锅造饭,明日启程。

  大军得令,遂安营扎寨、分班巡逻。

  是夜,李庚帐中观书,王通见李庚营帐中灯仍亮着,遂走向帐外亲兵。

  “王通求见,麻烦告知。”

  李庚此时帐中观书,闻帐外王通言语。

  “不必通报,文远将军进来吧。”

  王通闻之,行至帐中。

  “拜见秦王殿下。”

  “文远将军,家中尚有几口?”

  “末将有一弟,名唤王达,表字子懿,在家伺候老母,只此三口。”

  “汝弟如何?”

  “舍弟武力尚可,使一柄荡寇狼牙棒,为人谦和,若不是在家侍奉家母,定随末将一同参军。”

  李庚闻之,问道:“如此甚好,不知文远所来为何?”

  “末将随秦王殿下征战数月,不曾家中置信。今日大军路过岷州,末将此番前来,一则告假回家看望家母,二则待家母百年之后,携舍弟一同入伍。”

  “如此甚好,不知三日足否?”

  “多谢秦王殿下,不消三日,末将星夜乘马,明日定可赶上大军。”

  李庚闻之笑道:“此行不是行军打仗,无须急行,汝来军中数月有余,立下功劳,准汝告假三日,三日后至军营点卯。”

  “多谢秦王殿下。”

  王通随即起身,正欲离去。

  “文远将军随亲兵去账上取三十两黄金,也算本王一点心意。”

  王通闻之道:“秦王殿下,万万不可,军中用钱之处甚多,不可费之。”

  “此些黄金,权当文远数月军饷,无需多言。”

  王通闻之,领命告退。

  此时,李峻正在营外独行,故地再过,深有感怀。数月间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只是物是人非。月上溪明三百里,烟弥岭暗一千重。如此夜景放在先前,定要吟诗一首,而今却提不起兴致。

  正思间,迎面一人骑马驶来,李峻看去,骑马者乃是王通。

  王通赶忙下马、作揖。

  “拜见世子殿下。”

  “文远将军深夜出营,欲往何处?”

  “末将本是岷州人士,大军路过此地,秦王殿下准末将告假三日,特来辞别世子殿下。”

  “天色不早,望将军早行,待至家中,代本世子向尊亲问好。”

  王通闻之,告别李峻,骑马远去。

  王通骑马行至家中,见房屋亮灯,房门未闩,遂推门而入,见家母与王达不曾入睡。

  原是,白日间王达出门,见秦军行过,遂回家告诉老母,王母知王通孝顺,定要回家一趟,故自黄昏时留灯至此。

  王通放下包袱,跪下叩了三个头。

  “孩儿不孝,数月间不曾书信,让母亲甚是牵挂。”

  “儿啊,此去为国效力,母亲不怪,孩儿快起。”

  言毕,王达扶王通起身。

  “通儿如今也是军官,不可在家久留,你弟一人在家足矣。”

  “孩儿本想明早回营,秦王殿下仁厚,准告假三日。还赐些银两。”

  言毕,打开包袱。

  王母视之,道:“家中不愁吃穿,要此作甚,达儿山中狩猎亦可补贴家用,待孩儿回营时且带去。”

  “孩儿亦不想,秦王赏赐,不敢不领。且房屋多年漏雨,母亲亦多年未曾添衣。孩儿此时不同往日,母亲无需节省。”

  王母闻之作罢。王达此时端盆热水而来,王通洗漱安寝。

  次日,天下大雨,忽而放晴,正是骤雨急停晴异样,娇花半落瘦分明。穿花蝶影缠绵过,隔树莺声断续来。

  李庚见天色正好,遂率军启程。数日后,大军行至冯翔,李庚令李礼率军回营,自带五百亲兵,同李峻、李智随行文官回府,李礼领命。

  行至府前,早有亲卫报知,此时沿街百姓、府中众人皆来相迎。

  回至府中,李庚遣退众人,径往书房。

  书房外,早有一人在此恭候,只见此人一身蓝色宽袍,正是皇帝身边红人,六大宦官之一李公公。

  皇帝赵偕身边有六大宦官,亦是皇帝眼前红人,平时伺候皇上,鞍前马后,皇帝若有不便之事,亦令宦官为之。六宦官名曰赵、曹、孙、吴、郑、李,这李公公便是其一,李公公原名李帽,幼时与李庚有一饭之恩。后来两人,一人称王,一人为宦。相互往来密切,他人皆不知两人幼时有交。

  数月前,西夏犯境,皇帝下旨令李庚平乱,问六宦官谁愿为监军,李公公自告奋勇,同李庚前去西关,平退西夏。

  李庚见李公公站在门外多时。

  “李公公久等了。”

  “拜见秦王殿下,奴才也才刚到。”

  言毕,李庚打开房门,李公公随之而入。入房后,两人相继坐下。

  “公公此行如何?”

  “秦王殿下果然教导有方,秦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手下武官有勇,文官多智。”

  李公公又道:“李礼将军勇冠三军,李智军师算无遗策,二世子殿下力擒拓跋建英,更兼有世子殿下,不辱使命联晋克西夏。”

  李庚闻之大笑。

  “李公公不愧是圣上身边红人,果然能说会道。”

  “秦王殿下谬赞了,奴才手无缚鸡之力,唯有这三寸不烂之舌。”

  言毕,李庚从抽屉中拿出一锦盒。

  李公公见之,忙道:“秦王殿下不可,奴才不敢收取。”

  “无妨,此乃东海夜明珠,乃本王不惑之年峻儿所呈,本王多年征战,这雅物实在欣赏不来,不如送懂识之人。”

  “此乃世子殿下所呈,奴才不敢。”

  “公公且收,日后还要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方保我这秦地平安。”

  “无须奴才多言,秦王殿下自是洪福齐天,世子殿下日后定是出类拔萃。”

  言毕,双手接过锦盒放于袖中。

  “此次西征,军中功过公公可曾记述详细?”

  “回秦王殿下,不曾遗漏。”

  “如此甚好,公公可于府中留宿,明早启程。”

  “奴才不敢逗留,秦王殿下此行大捷,宫中已知,奴才得早些回宫复命。”

  “既然如此,本王府中尚有要事,恕不远送。”

  “秦王殿下不必如此,奴才识得路。”

  言毕,李公公躬身而退。

  李峻回府后,径往幽竹斋去,行至玉清桥时,只见桥边立一女子。只见此女一袭红衣,内衬白领。身材合中,肌肤微丰。柳眉微蹙,桃目含情,鼻腻鹅脂,丹唇若启。正是李峻丫鬟初霁。

  “本世子不过出行数月,何故如此?”

  初霁闻之不悦。

  “世子殿下真是的,三个月也不曾书信,若再不回府,定将那花花草草全部铲了。”

  李峻闻之,笑道:“若能平你心头不悦,尽情铲去,来日本世子再让梧桐种上。”

  “世子还说,只有奴婢念着世子殿下,其他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言毕,只见一女缓缓走来,不发一声,只见此女身着绿衣,脚穿青靴。身材长挑,削肩细腰。修眉俊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原是丫鬟碧瑶。

  “你又在此瞎说,我又何曾远去。”

  初霁回头吓了一跳。

  “你这走路轻飘飘的毛病,啥时能改掉?”

  “我还没怪你,你反倒说起我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言毕,就要动手。初霁赶忙跑到李峻身后。

  “初霁向来如此,且饶过她吧。本世子舟车劳顿,此时只想睡个好觉。”

  言毕,打了个哈欠径往幽竹斋去,两女闻之赶忙紧随其后。

  回至幽竹斋,只见两女在此整理床褥,一个长相标致,风流灵巧为丫鬟梧桐。一个柔媚娇俏,身材细挑为丫鬟彩屏。一个着橙衣,一个着黄衣。

  两女道:“拜见世子殿下,被褥已整理好了。”

  “此番辛苦,尔等退下吧,本世子累了,有事明日再言。”

  四女闻之,赶忙退下。

  幽竹斋门外,初霁抱怨道:“世子方来就要入睡,也不讲讲出行之事。”

  碧瑶闻之道:“边关打仗有什么可说的,我还要算算方才的账呢。”

  初霁闻之,赶忙求饶道:“好姐姐,快饶了我吧,世子殿下刚睡下,若吵醒了,可是你的不是。”

  碧瑶闻之,方才作罢。

  次日,门外守卫见一道人前来拜见,报于管家李福,李福闻之赶忙报与李庚。李庚此时正在书房同杨保议事,闻此甚异之,遂令李福请至府中。

  李庚见此人发束木钗,道袍鹤氅,碧眼方瞳,长髯广颊。

  “道长所来为何?”

  “拜见秦王殿下,贫道法号弘光,路过贵府,有一言相赠,不知世子殿下此时在府否?”

  李庚闻之,忙唤李福去请李峻。

  “弘光道长师从何人,于哪座仙山出家?请移贵步房中一坐。”

  弘光道人闻之道:“贫道无师无徒,云游四方。与世子殿下有缘故此暂步,不必一坐,此间等候即可。”

  李庚闻之作罢。

  此时李峻方起,正在洗漱,李福前来言一道人来府,秦王殿下来请。李峻闻之本不想去,奈何父命难违,只得赶忙洗漱,整理衣襟慌忙前去。

  弘光道人见世子前来,点了点头。

  “此人便是世子殿下吧,果然一表人才。”

  “此人正是犬子,道长有何言相赠?”

  弘光道人围绕李峻一周。

  “始于青竹侧,终了百花间。平生半甲子,犹如昙花现。”

  李庚闻之不解,李峻闻之亦不解。

  “如此真言,还望道长讲解。”

  “天机不可泄露,机缘巧合,必然知之。”

  “道长可于府中歇脚,本王另备些斋饭。”

  言毕,又令李福去取些银两。

  “贫道闲云野鹤,不曾食人间烟火,钱财亦是身外之物也。”

  李庚闻之,这道人如此奇怪。

  “寒舍虽小,仍有些奇珍异物,道长可要何物?”

  “闻世子殿下饱读诗书,更是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世子殿下可愿赠予贫道一幅墨宝?”

  李峻闻之,忙唤碧瑶去书房去取。

  “如此甚远,贫道不可久等。”

  言毕,左手一挥,一副字联凭空现于手上,李峻甚异之,前去视之,打开字联,联曰:遍野寒梅香雪海,千云翠竹掩柴扉。

  李峻见状暗忖:此联正是早年作之,正是自己字迹,因此联有瑕疵,故而一直放于柜中,这道人如何得知?

  “回禀父亲,此联正是孩儿早年所作?”

  “峻儿可曾看得清楚?”

  “因此联有瑕,故久放柜中,孩儿记得清楚。”

  弘光道人闻之。

  “如此一来,贫道告退。”

  李庚赶忙令李福相送。

  言毕,只见一缕青烟飘起,道人凭空消失。空中传道:“殿下不必相送,有缘再见。”

  众人见道士一瞬间消失,甚是怪异,不得其解。

  正是:

  上元西征此时回,数月之间物是非。

  忽逢隐士索墨宝,道家真言怎得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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