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仁给自己两只手都抹上润肤膏，把手举到面前欣赏。

  宁安小手翘了个兰花指，举到秦和钧面前。

  秦和钧：“……”

  无意间看见这一幕的秘书：“……”

  她这个小动作还怪传神的。

  俩人使出洪荒之力憋笑。

  李志仁问他们：“笑什么呢？”

  秦和钧：“……”

  秘书：“……”

  根本憋不住。

  宁安说：“笑我可爱啊。”

  李志仁笑道：“你确实挺可爱的。”

  这话不虚，同事下属家的小孩子他见过不少，包括他自己的儿女，小时候都没有这么可爱。这孩子比7月份见的时候胖了一些，冬天穿的又多，圆滚滚的，粉雕玉琢，机灵的不得了，看着更讨喜了。

  秦和钧：“……”

  秘书：“……”

  李志仁问秦和钧：“这个润肤膏是你亲自做的？”

  “是的。”

  “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

  秦和钧看了眼宁安，说道：“安安无意间看见别人用，她也想要，我怕外面买的不好，伤皮肤，就想自己动手给她做点。我姥姥原来订过《妇女杂志》，有两本上面都写了化妆品的制作方法，我就找出来看了看，又自学了一些化学知识，试着做了两罐，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李志仁想了想，说道：“我拿给你们徐妈妈看一下，他们生产部下辖的一个厂好像就是生产这个的，她要是觉得不错，就来找你们谈合作的事，你们出配方，厂子那边负责生产，至于具体该给你多少分成，这个让她跟你谈。你徐妈妈这个人做事十分公道，你不用担心。”

  秦和钧笑道：“我不担心这个。要不是家里有点困难，我姥姥姥爷一把年纪了都想出来找工作养家糊口，这个配方我送给政府也可以的。我舅舅舅妈还有我妈妈，都为了这个国家而努力奋斗，我妈妈甚至连命都奉献出来了，我当然也不能拖后腿。”

  李志仁抿了抿嘴，问道：“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宁安说：“真的真的，姥姥说要出去捡垃圾卖钱养我。姥爷说要去拉黄包车。”

  李志仁听得脸部肌肉直哆嗦。这两位都是文化人，想赚钱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我记得你姥爷和你姥姥都是早年的大学毕业生，能干的事不止这些吧？”

  宁安说道：“姥爷一开始说要去当老师，可是后来又说他年纪大了，学校可能不会收他的。想来想去，还是拉黄包车比较合适。”

  李志仁：“……”

  他要是信了这个小孩他就是个棒槌！

  正则的父母他还是有点了解的，这就是两位富贵闲人，靠着祖辈遗泽，一辈子都没为生活操劳过。就算家里不比从前了，俩人想要工作赚钱，想的肯定也不会是捡垃圾和拉黄包车，他们俩打死都想不到这两个职业！

  他问秦和钧：“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年纪小，说不清楚，你详细跟我说说。”

  秦和钧：“……安安说的挺清楚的。去年冬天的时候，姥姥姥爷把家里的钱都捐了，您知道的，舅舅和舅妈那时候在高丽打仗，那地方太冷了。姥姥和姥爷特别担心他们，也担心跟他们一起战斗的士兵们，就想多捐点钱，给他们买些棉衣穿。所以，家里现在确实困难了点。但也没到捡垃圾的程度，我姥姥就是开玩笑那么一说，让我和安安勤俭节约。舅舅会寄钱回来给我们，吃饭还是够的。”

  李志仁想了想，说道：“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和你姥姥姥爷聊聊，润肤膏就先放我这儿了，有消息了我去找你们。”

  “好。”

  秦和钧和宁安答应了。

  李志仁又跟自己的秘书说：“小孟，你给这俩小同志打个收条，省政府收到两位热心群众送来的自制润肤膏一盒，省政府将交由人民生产部进行研究。然后你跑一趟，把这个交到生产部那边去，让他们尽快研究，拿出个方案来。国家百废待兴，要鼓励人民群众向这两位小同志学习，积极献计献策。缺什么，有什么具体的困难，让他们赶紧提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别让生产部那边自己闷头苦思，就那么几个人，能想出什么来？还是得集思广益。”

  “好，我马上办。”

  李志仁原来的秘书董昌珉被放到地方去独当一面了，现在的秘书姓孟，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

  秘书赶紧提笔写收条，他和李志仁俩人都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把收条给了秦和钧。

  李志仁又写了一份转交人民生产部研究的文件，让秘书带着文件和润肤膏一起送到人民生产部去。

  他又问秦和钧跟宁安：“你们俩在我这儿再玩会呢，还是跟着你们孟叔叔一起出去啊？需要送你们回家吗？”

  秦和钧站起来，说道：“我们这就走了，知道您工作忙，我和安安就不打搅了。不用送，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李志仁也不跟他客气，说道：“回去吧，替我跟你姥姥姥爷问好，有空我去看他们，有事来找我。我作为正则的朋友，以个人身份帮忙是可以的。你们俩再有这样的发明创造，也可以送到我这儿来。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谢谢李伯伯。我们正打算再做点别的，等做出来了，再来找您。”

  “行，回去吧。天冷，黑的早，赶紧回家，别在路上多逗留。”

  “知道了。李伯伯再见。”

  秦和钧和宁安告别李志仁，和孟秘书一起出了办公室，又在省委大院门口告别。

  生产部有自己的办公地点，不在大院里面。

  孟秘书又问他们：“要我送你们回家吗？”

  秦和钧说：“不用了，谢谢孟叔叔，您去忙吧。”

  宁安也摆着小手拒绝。

  孟秘书也没再坚持，俩孩子是自己来的，而且，这两位都有长途跋涉的辉煌历史，这点路完全不在话下。

  分道扬镳之后，秦和钧问宁安：“要不要去一百逛一逛？”

  宁安摇头：“不去啦，家里没钱了。”

  秦和钧好笑道：“那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他心里有数，绝不会让安安没钱花，不会让她过苦日子。

  宁安也笑起来，说道：“我忘了。”

  秦和钧：“……”

  忘了？这大概就是骗人的最高境界吧，连自己都骗了。

  他笑着帮宁安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又把围巾往上扯了扯，看着宁安半张脸都被包住了，只留下一双笑弯的眼眸，看起来可爱极了。

  秦和钧忍不住低头贴了贴她的脸颊，又问道：“那要不要去买东西？”

  宁安还是摇头，“不买了。前两天姥姥刚给我买了衣服。下个星期天再去。”

  “好，那我们回家吧。”

  “嗯。”

  秦和钧牵着宁安的手往家走，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宁安说：“哥哥你看，我好高！哥哥更高！”

  她蹦到秦和钧前面，又说：“哥哥，我不见了。”

  秦和钧笑道：“不是不见了，是跟哥哥融合在一起了。”

  他往边上侧了一步，宁安的影子一下子又出现了。

  宁安跟着他也侧了一步，又把自己隐在了他的影子里。

  回到家之后，秦和钧抽空跟两位老人汇报了一下宁安在省委大院说的话，提醒他们以后和李志仁聊天的时候注意说辞，不要穿帮了。

  秦渊知：“我去拉黄包车？”

  庄清许：“我去捡垃圾？”

  秦和钧点点头，说道：“不是真去，说说而已。”

  秦渊知心想，这话说出来有人信？他怎么可能会去拉黄包车，他脑子里就不可能冒出这样的念头！

  庄清许跟他想法差不多。

  秦和钧问他们：“要是咱们家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了，钱没了，房没了，真的流落街头要靠讨饭活着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渊知：“……”

  庄清许：“……”

  那还真的有可能会去拉黄包车、捡垃圾赚钱。

  人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什么活都能干！

  他们想不到这个，只是因为没到这一步而已。

  秦和钧又说：“现在都在均贫富哦，您二老就好好想想吧。”

  秦渊知：“……”

  庄清许：“……”

  他们认真的想了想，觉得秦和钧说得对。

  以后，他们要认认真真的装穷了。

  只隔了一天，星期二的傍晚，宁安和秦和钧放学回家，就见到了来拜访的徐道英，正在跟老爷子、老太太坐在一起聊天。

  气氛十分融洽。

  看见秦和钧和宁安回来，老太太笑道：“快洗手过来坐，你们徐妈妈今天是来找你们的。”

  “姥姥，姥爷，徐妈妈。”

  俩人先打了招呼，才去洗手。

  等他们回来，徐道英笑着说道：“我来是跟你们聊聊配方的事。”

  “您说。”

  “我也是刚开始抓经济和生产工作，摸着石头过河。我了解，以前有配方入股的说法，按理来说，你们这个配方也可以入股，以后按股分红就行。但是私心里，我并不是太想用这个方案。咱们国家现在对私营企业的政策还是鼓励恢复生产为主，但你们大概也知道，国营肯定是大趋势，那以后这些私营企业会如何，就不太好说…靠配方拿分红会不会被认为是‘不劳而获’，也不是太确定…”

  秦和钧笑道：“徐妈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着想，您有什么别的方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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