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月十二，四川省保宁府南江县

  光雾山，鬼见愁

  第二道关口叫鬼见愁，位置在白石崖继续向上走两里多地。

  之所以叫鬼见愁，是形容此处之险。

  一侧是直上直下的山崖，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条窄窄的山道，像一张快要散架的旧梯子，挂在山崖上，盘旋向上。

  即便是平时，在不负重的情况下，登山者经过这里时，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摔下去。

  现在是战时，山崖上的土匪早已严阵以待，做好了各种准备。

  负责把守鬼见愁的，是八大金刚里面的老六，他刚才听到山下响起的铳炮声连绵不绝，现在又远远看见一支黄绿色的队伍缓慢出现在视线里，但白石崖的弟兄们却没有退回来，心下便知老八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率队来到鬼见愁关口前面的韩长捷，正处在亢奋之中。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还是打算今天一鼓作气，直接打到山顶上去，一举攻破匪寨，毕其功于一役，拿下首功，露个大脸。

  简单查看地形之后，他便布置了进攻方案。

  还是两个小队在后掩护，前面放一个小队突击。

  实践证明，这个打法的效果很好，没必要改来改去。

  谁知这次的运气却非常不好，压制火力刚刚开始射击，前方就出了岔子。

  突前的队员们，听到米尼步枪的枪声响起，一个个毫不犹豫，争先恐后，举着盾牌，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不料刚刚进入土匪控制的山道，便有几块上百斤的大石头和一根一丈多长的粗大滚木，从天上扔了下来。

  “啊……”

  惨嚎声中，一名队员被滚木打下悬崖。

  紧接着，又有一名队员被大石头砸中盾牌，倒地不起。

  山道狭窄，有人倒地以后，就阻塞了道路，前面的队员只能继续前进，后面的队员匆忙间无法通过，进攻队形立时断开，整个突击小队进退不得，战场形势险恶，冲在最前面的队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是进是退，韩长捷面临抉择。

  这道关口与白石崖不同。

  这里的山崖更高更隐蔽，位于山道一侧，负责火力压制的两个小队，根本就看不到山上的土匪位置在何处，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只能乒乒乓乓乱打一气，效果看来很有限。

  这段山道是绕着山体旋转向上的，突击小队的队员们前进十几米之后，就会脱离后方队员的视线，所谓的火力掩护便完全失去了作用。

  护厂队的火力再厉害，山上的土匪并不害怕，他们完全可以躲到另一个方向去从容防守。

  韩长捷毕竟久历战阵，他只是慌乱了片刻，就看清了战场形势，果断下令突击队停止前进，撤退过程中抢回遗体和伤员。

  略作安排之后，他便跑去向总司令汇报情况，商量对策。

  蓝采和的指挥部，设在后方的一块巨石上。

  他举着望远镜目睹了这一次进攻失利的全过程。

  虽然心里郁闷，但还不得不安慰垂头丧气的韩长捷：

  “老韩，

  情况我都看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指挥官，弟兄们都在看着你呢，

  千万别吊着脸。“

  韩长捷检讨的很真诚：

  “是属下的错，有些轻敌了。

  若是减少突击队人数，拉开弟兄们之间的距离，

  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这场战斗，前后也只有三五分钟，便造成了三人牺牲，五人重伤的重大损失，大家都很心疼。

  叶凌风道：

  “硬攻看来是不行。

  总司令，属下从这里攀上山崖偷袭，

  定然一击得手。“

  众人仰头望向山道左侧土匪据守的山崖，直上直下，高耸入云。

  蓝采和直接否决：

  “不行不行，太冒险，

  你武功再高，也不能单打独斗。“

  独自冒险，肯定不是好方案，但是如果按照韩长捷的设想，让突击队员相互之间保持十米到二十米的距离再发起进攻，前赴后继，应该能够成功，但是伤亡必定很大，也算不上好方案。

  蓝采和指了指悬崖侧后方的一个山头，命令道：

  “韩队长，

  你立即挑选一百名枪法好，体力好的队员，交给叶队长指挥。

  叶队长，你集合特战队，再带上这一百名队员，

  立刻出发，迅速抢占那个山头，

  居高临下，消灭敌人！“

  听到这个命令，叶凌风和韩长捷都很惊讶。

  韩长捷虽然是老军伍，但在他原本的概念里，打仗向来都是面对面的肉搏，抑或是相隔不远的弓弩对射，反正敌我双方必须相互看得见。

  如今虽然用上了火器，但仍然是这样的思路。

  而蓝采和的意思，明显是要特战队占领一座山头，隔空打击另一座山头。

  如此跳脱的战术，韩长捷确实没有想过。

  叶凌风也有一些不确定，问道：

  “总司令，会不会相距太远？“

  蓝采和笑道：

  “你们仔细看，两个山头之间最近的距离，

  估计也就四五百米，应该还在咱们步枪的有效射击范围内。

  不讨论，行动吧！”

  “是！“

  “是！“

  两个人领命而去。

  能在下属面前秀一秀自己开阔的视野，蓝采和的心情稍稍平复。

  这一次的损失，像极了在白蛟龙手上吃的那次亏，唉，战场上就是这样，任何一项决定，都关系着众多队员们的性命。

  蓝采和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命令三个女警察轮班观察那个山头，等候叶凌风抵达的信号。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也没啥动静。

  直到太阳西斜，脖子都算了，眼睛也直了，

  小橘子不停在骂骂咧咧。

  突然，她大叫道：

  “有了，有了！

  你们快看，闪了，闪了，闪了！

  愣着干啥？快回复！“

  那个无名山头上，有一个光点，在不停地闪烁。

  那是叶凌风用小镜子在发射信号。

  宋月儿也拿出镜子，射向叶凌风。

  很快，枪声就在那个山头上响了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韩长捷将部队后撤几百米。

  蓝采和也躲到指挥部的巨石后头，偶尔还能听到流弹击中巨石的声音。他不禁心中暗骂这帮人枪法太烂，同时又对米尼步枪能打这么远很是高兴。

  十分钟后，射击结束，韩长捷命令突击队进攻。

  一路上没有遭到滚木雷石的攻击，上了山崖，也没有遇到土匪的抵抗，因为上面除了几十具尸体，并没有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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