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有他们那么激动和高兴，本来找到家人是好事，我听怀渊说，当年我不是被我的亲生父母抛弃的。

  当年因为司爷爷辞掉家里那个爱赌的管家，担心他带坏家里佣人的风气，那个管家的老婆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司家，便悄悄把我抱走，让我在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如果当初不是江怀山将我抱回去，不是你把我养育长大，或许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妈，您如果还在的话，会希望我回到他们身边吗？”

  江柠坐在那里说着话，眼眶早已浸湿。

  这几个晚上，她又开始梦见周雅素。

  江柠总以为母亲没死。

  如果她能跟江怀山那样是假死，该有多好。

  母亲总是带梦给她，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

  江柠也想好好的。

  可是那个最疼爱她的周雅素已经不在了，她以后的日子已经空缺一部分。

  她难过。

  她想妈妈了。

  天色开始阴沉沉，乌云密布。

  江柠并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她坐在那里跟周雅素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思绪又开始拉了回去。

  那天她在家里刷到一个视频。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满脸笑容牵着妈妈的手，在路边蹦蹦跳跳，好是欢喜。

  他问妈妈，“妈妈，那我考上清华呢？”

  “那妈妈就为你很骄傲呀！”

  “那考上北大呢？”

  “也会很骄傲的。”

  “那我烤上了地瓜呢？”

  “啊，烤上了地瓜呀，如果你把地瓜烤得又香又软又甜又美味的话，妈妈觉得也是可以的，也会为你骄傲的。”

  “那我以后就当个烤地瓜的老板。”

  “哈哈，恭喜我的儿子又有了一个新的愿望。”

  对于孩子脱口而出的梦想，这位妈妈并没有跟别的父母那样对孩子泼冷水。

  如果换了别的父母，也许会说，“我辛辛苦苦工作供你读书，  你就考个这样的烂成绩，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生块叉烧。”

  可是这位会表达的妈妈会肯定孩子的想法，尊重他的选择，会给予正确的引导。

  正好江柠刷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周雅素坐在她旁边给她缝补毛衣的口袋。

  那件米白色的毛衣还是周雅素亲手织给江柠上大学的新年礼物。

  江柠不会再长高了，所以那件米白色毛衣穿了好多年。

  只是那年冬天再拿出来穿的时候，口袋不知怎的破了。

  周雅素知道她很喜欢那件毛衣，二话不说便帮她补了起来。

  “怎么还看哭了？就这么感动？”

  周雅素虽没有凑过去看那个视频，可小男孩和妈妈的对话全让她听了去。

  “嗯，确实很感动，妈，你说我当初如果没有考上华清大学，只是考上一个专科，又或者别的差点的学校，你会不会失望？”

  周雅素放下手中的长针，摸着江柠的脑袋宽慰道，“小柠，即便你当初没有考上华清大学，我也一样替你骄傲，我的女儿，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健康快乐重要。”

  “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平平安安，顺遂一生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是啊。

  从小到大，周雅素很少对自己发脾气。

  就连她少女时期叛逆的时候，母亲都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和自己沟通。

  她们母女之间很少有争执，更多的是沟通和交心。

  江柠和周雅素之间可以说是关系最好的母女，同时也是内心最合拍的知己。

  小的时候，江柠的成绩并不好，但老师会夸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而周雅素并没有因为她的差成绩天天逼她学习，而是在她考试考砸的时候，带她出去野餐，爬山，散心。

  她会说，“就一场考试而已，以后的人生还有更多的坎要面对，没关系的，我们下回再考好一点就是，一次比一次进步也很厉害。”

  长大上初中后，江柠的成绩才慢慢跟上来。

  因为她知道母亲的辛苦，也知道母亲的付出，所以一直在努力。

  好在最后考上华清大学，给她长了不少脸。

  当时成绩出来的时候，就连安洪德都高兴得不行，夸周雅素会教育女儿。

  当时还带着周雅素去参加各种高端局。

  周雅素就是江柠的“超级英雄”。

  江柠还记得，在她满十八岁那年，周雅素曾语重心长跟她说，“我的女儿，是你让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让我在这个阶段体验了这样的人生。

  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作文里总会写到伟大的妈妈，可我觉得其实我并不伟大，我们母女俩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可我们之间更是独立的个体，你如今长大了，该有自己的人生，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顾虑我。

  你是独立的，不用为了妈而过成依附我的人生，我不愿你成为那拴了链的鹰，我早就想到有一天要放手让你高飞的，我的小柠，为了自己的梦想勇敢飞，若是飞累了，就回妈妈的怀里休息一段时间，你可以不用有多大的成就，这辈子平安快乐健康就行。”

  在周雅素看来，江柠从来不是她的累赘，也不是她的利益品。

  从前周雅素常常跟江柠说，无需因为她这么多年的养育而有所亏欠，不必想着以后要多努力去回报这份沉甸甸的母爱。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过多的枷锁。

  这个社会本就残酷现实，她的女儿能够给自己一个安稳自由的生活已是幸事，周雅素不求其他多富贵的生活。

  只要她还能动，还能养活自己，都不想给江柠任何压力。

  “小柠，谢谢你来这世上当我的女儿，我养育你长大，你也让我有了妈妈的身份，体验了不一般的人生，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不用有过多的顾虑和束缚，请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再是我的女儿。”

  到今日，她和母亲的那些美好回忆依旧记忆犹新。

  她的教育跟旁人不太一样。

  “妈，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此时上空已是电闪雷鸣，江柠望着那蝴蝶兰再一次大哭。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母亲。

  即使每天很努力去笑对生活，可周雅素的死在她这里真的需要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去释怀。

  “哗啦啦”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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