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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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昭宪宫
路淑媛慵懒地倚靠在榻上,银钩挂起的帷幔随风轻轻摇曳,映衬出她那端庄高贵的气质。她手中握着一枚剔透的玉如意,对着身旁的姑姑月梅,低声细语:“本宫瞧着这个王鹦鹉倒是颇为机灵。”
月梅闻此言,轻笑着回应:“娘娘所言极是,刚入宫的小宫女们大多都还有些未经打磨的活泼劲儿,看得叫人心生怜爱。说实在的,奴婢看着王鹦鹉也很欢喜,她做事勤快,又懂规矩,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路淑媛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忧虑与期待:“月梅,按咱这宫廷的惯例,道民的王妃人选定是从高门大户中选出的女郎,可那些出身高贵的女郎们,哪一个不是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受尽宠爱,惯着一身世家大族的脾气。试想,这样的她们,又怎么能真正做到贴身照顾、体谅体贴道民呢,本宫想找个可心的人,以后侍奉在道民身侧,可不容易,这王鹦鹉手脚麻利,心思敏捷,不知这是否能入的了道民眼。毕竟,当年罗浅浅刚入昭宪宫的时候,也是这般乖巧伶俐,深受本宫喜爱,可道民不喜欢。”
月梅听罢,微微欠身,沉稳地回应:“娘娘您的忧虑并非多余,但正如您所言,王鹦鹉确实具有难得。相较于那些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的高门贵女,或许,正是这份朴素与真诚,活泼呢,能够打动武陵王殿下呢。”
路淑媛点点头,手中的玉如意轻轻敲打着榻边的矮几,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月梅,你说得没错,本宫也希望道民身边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希望这个王鹦鹉能让道民能喜欢。”
月梅应和着:“奴婢这就安排让她更多地接触和了解咱们殿下的生活习惯,以备将来能更好地侍奉左右。”
........
秋风微凉的午后,昭宪宫中的菊花正盛放得热烈而饱满,罗浅浅与王鹦鹉置身于金黄一片的菊丛之间。罗浅浅手持精致的雕花剪刀,来修剪花园中的菊花,插花。
"鹦鹉,你看这菊花虽美,但其形态之美在于疏而不漏,密而不乱,要恰到好处地展现它的韵律与生命力。"罗浅浅轻柔地握住一枝盛开的菊花,目光专注,手指沿着花茎缓缓滑至分叉处。
王鹦鹉倾听着,眼里映照着菊花摇曳的影子,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她接过罗浅浅递来的剪刀,犹豫了一下,然后模仿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一处冗余的侧枝剪下。
"浅浅,你对我犹如亲姊姊一般。”王鹦鹉望着罗浅浅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内心盈满了感动。
罗浅浅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欣慰与关怀:"鹦鹉,你是个聪明且悟性高,我只是尽我所能帮你适应这里的生活。"
中秋节前夕
随着中秋佳节的临近,皇宫内外洋溢着浓厚而欢快的节日气息,一派祥和繁华。在这喜庆的氛围中,王鹦鹉的目光被武陵王敬献给皇上的那尊青釉龙柄鸡首壶所牢牢牵引。这尊壶通体青釉流光溢彩,龙柄栩栩如生,鸡首造型独特,极具艺术韵味,令王鹦鹉不禁心生赞叹,情不自禁地靠近欣赏。
王鹦鹉的手指轻轻触碰,试图感受那千年的匠心与岁月的沉淀。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意外陡生,壶身竟从她手中滑脱,仿若时间在这一刻悄然放缓,每一帧画面都被定格。她瞠目结舌,只能眼巴巴地目睹那尊青釉龙柄鸡首壶在半空中无力地旋转,最终以一种悲壮的姿态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顷刻间化为无数晶莹的碎片,犹如破碎的梦境洒落在宫殿的石板上,令人惋惜不已。
王鹦鹉顿时面色苍白,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自责与惶恐。她慌忙蹲下身,小心地捡拾起碎片,指尖传来冰凉而锐利的感觉,正如此刻她内心的刺痛一般。
"鹦鹉,怎么了?" 正在此时,罗浅浅闻声而来,关切地看着王鹦鹉紧张的模样以及散落在地的瓷器碎片。
王鹦鹉抬头看向罗浅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地说:“浅浅,我……我不小心摔碎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罗浅浅立刻安慰道:“别急,鹦鹉,先别哭,告诉我这是什么,有没有办法补救?”
王鹦鹉强忍住泪水,哽咽着解释道:“这是武陵王殿下进贡给皇上的青釉龙柄鸡首壶,极其珍贵且。”她的眼眸里满是对过失的痛心疾首。
看着王鹦鹉那双满含泪水、焦急无助的眼睛,罗浅浅柔声道:“我这就去向武陵王禀明此事,尽量为你求得谅解。”
罗浅浅轻步踏入武陵王的射箭场,只见他身姿矫健,正凝神专注地拉弓瞄准,箭矢破风而去,精准地命中靶心。罗浅浅等刘休龙这一轮射毕,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
"殿下,奴婢有一事相告。" 罗浅浅轻轻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刘休龙放下手中长弓,转过身来,眉眼间透着温和却也隐藏着威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昭宪宫新来的宫女,手脚或许还不甚熟练,今日不慎将准备进献给皇上的花瓶打碎了。" 罗浅浅边说边观察着武陵王的表情变化,心中也在为王鹦鹉捏了一把汗。
刘休龙听罢,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心里暗忖:"阿母这又是给我安排了新宫女,居然如此毛躁。不过,眼看中秋将近,我何必为了一个花瓶动怒呢?"
刘休龙面上并未显现出愠色,反而淡淡一笑,温言道:“无妨,既已破碎,便另寻一件更为珍奇的贡品替代便是,此事无需过多忧虑。”
夜晚,月亮依然丰满如银盘,洒下的光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昭宪宫的寝室里。王鹦鹉和罗浅浅坐在床榻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时光。
王鹦鹉心怀感激地对罗浅浅说:“浅浅姊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让我免去了大祸。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罗浅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语气亲切而从容:“鹦鹉,咱们姊妹之间哪里需要言谢呢?在宫廷中,难免会有磕磕绊绊,重要的是从中学到东西,以后更加小心谨慎。再说,也是武陵王宽厚,你要感谢也是感谢他。”罗浅浅轻轻地拍了拍王鹦鹉的手背,眸中闪过一抹理解和关怀:“鹦鹉,我们进了昭宪宫,又同住在这里,就是缘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让王鹦鹉心头暖洋洋的,心中的担忧和愧疚也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王鹦鹉望着那挂在天边的皎洁明月道“浅浅,你看今晚月色如洗,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辜负了岂不可惜?不如我们一起走出这宫门,沿着那条熟悉的小径,来到宫中小河边,那里视野开阔,正是赏月的好地方。”
于是,王鹦鹉和罗浅浅两人携手步出房门,漫步至宫中小河边,皎洁的月光洒在粼粼水面上,仿佛给河水披上了一层银纱。她们倚坐在岸边,借着明亮的月色,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分享着各自的心事与感悟,使得这份宫闱中的姊妹情谊,在这静谧的月夜下愈发深厚起来。
奚官属
严道育在奚官属内,恰逢中秋将至,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月光如水,倾泻在静谧的庭院里。她亲手挑选了几块纹理清晰、质地坚实的木材,用心雕琢出父母、兄嫂以及叔伯小侄子们的牌位,每一道凿痕都蕴含着对家人无尽的亲情与哀思。
随着木屑纷飞,牌位渐渐显现出轮廓,严道育的动作愈发庄重且坚定。在完成基本形状之后,她毅然决然地取出锋利的刀片,轻轻地割破了自己柔嫩的手指,让鲜血缓缓流出。
那鲜红的液体,带着生命的温度与疼痛的记忆,成为了她书写亲人们姓名,她以血为墨,一笔一划地写下每个亲人的名字。这一刻,她的内心独白如泣如诉:“阿父、阿母、阿兄、阿嫂……她双手捧起牌位,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严道育看着赫然刻着父亲孔熙先的大名牌位,她的眼眸中既有无尽的哀思,又有熊熊燃烧的复仇决心。她轻声对着牌位呢喃:“阿父,孔家如今只剩下女儿一脉孤存于世,那刘义隆无情无义,竟狠心杀害我们全家老少 ,可是老天有眼,尽管全家惨遭横祸,但它却留下了我,让我得以苟活至今。”严道育咬牙切齿,语气中饱含愤慨与坚韧,“无论前路多么坎坷,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为咱们孔家上下数十口报仇!”严道育紧握双拳,眼神犹如寒星般冷冽而决绝。
“还有那些在我落难时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对我无情欺凌之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天地所不容。”严道育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字字掷地有声,“我孔采藻发誓,定要让每一个曾伤害过我孔采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血偿!”
彭城
刘休远立于彭城衡阳王府院落中,仰望着那轮即将圆满的中秋明月,银盘似的光辉洒在他的脸庞上,映出一份沉静与哀思。他站于皎洁的月光之下,眼前的景致唤起了他对过往的记忆。
夜幕低垂,凉风渐起,空气中弥漫着秋夜特有的清新与凄清。这时,身边的贴身太监陈庆国悄然上前,手里捧着一件华贵的氅衣,动作轻柔却又不失恭敬,像是怕惊扰了刘休远此刻的心绪。
"殿下,夜里的风大,您可要注意身体。" 陈庆国嗓音低沉,话语中透出满满的关切。他轻轻展开氅衣,然后细心地披在太子肩头。
刘休远的目光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复杂他转向贴身太监陈庆国,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惋惜与哀伤:“庆国,孤记得元嘉二十二年的九月的时候,七叔去徐州任刺史,孤当时特意设下宴会,给七叔饯行。”刘休远闭上眼睛,继续缓缓叙述:“记得当时,孤还叫颜延之给我们作诗,他闭目低吟“亦既戒装,皇心载远。夕怅亭皋,晨仪禁苑。神行景惊,发自灵阃。对宴感分,瞻秋悼晚。”没想到不足两年光阴,七叔竟已与天人永隔。”
陈庆国听闻太子这番话,他微微低头,应道:“是啊,殿下,世事无常,人生如梦。衡阳王的突然离世,不仅让朝廷失去了一位能臣,也让殿下失去了至亲。但请殿下节哀顺变。”
陈庆国边说边将氅衣紧了紧,确保太子不会受凉,又接着道:“殿下心系家国,情深意重,然万金之躯,还需多多珍重。”
刘休远在听完陈庆国的安慰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份沉重的心情暂时沉淀在胸腔深处。他徐徐抬眸,视线投向了那轮高悬在天际的昏黄明月。月色朦胧,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庆国,”刘休远开口,语调中裹挟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思虑,“咱们从建康出发至今,多少天了?”
“启禀殿下,自我们离开建康,历经舟车劳顿,算起来已有十五天了。”
刘休远轻轻喟叹:“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王鹦鹉身处建康,虽然音信渐疏,但隔千里之遥,却能共享同一轮明月;迎风长叹,此情何时方能止歇?道路漫长无际,犹如川流浩渺,实难跨越。”时光荏苒,离别建康已整整十五个日夜,此刻的刘休远深感责任重大,衡阳王的丧事告一段落后,还需亲自前往徐州安抚民心,而回归建康后,更多的政务亦在等待着他处理。
刘休远心中默默期盼,希望王鹦鹉在建康中耐心等候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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