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室里诡异得安静。

  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和指尖轻扣桌面的声音。

  赵泉当然不敢再说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澍倏然掀开眼，幽邃地盯着赵泉，沉声道：“当年……怀安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泉畏惧地瞥了上官澍一眼，磕绊着，“我……我不敢说……”

  “世子爷饶命！我真的不敢说，一旦说出去承乾公主不会饶了我的！”

  上官澍瞳仁一颤，修长的指尖轻拢。

  半晌，他轻声道：“既是你不敢说，那我问你，你答便是。”

  “当年……可是承乾公主给怀安公主下了药，陷害了怀安公主？”

  赵泉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呐呐道：“你……你都知道了……”

  上官澍面色阴沉。

  赵泉敛下眉眼，不敢再看。

  他颤声道：“我也是只听我母亲说了两句，她说我大哥曾经深受承乾公主赏识，后来有一日，宫里报丧，竟只说我哥哥犯了宫规，被打死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真相……”

  真相呼之欲出，也不必再问了。

  对面，赵泉开始求饶，“世子爷饶命，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怀安公主指使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做，我……”

  “晚了。”

  上官澍朝暗卫轻轻抬了抬手，暗卫领命，手上抻了跟粗麻绳，朝着赵泉过去。

  赵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派人安置……”

  “不行！！不……世子爷……我……”

  赵泉胆战心惊，眼睁睁看着麻绳绕到了他的颈上，他恍然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正在此时，一个暗卫走进来，凑到上官澍耳边，“主子，殿下来了……”

  上官澍脊背一僵。

  ……

  两个时辰前，赵瑶送走了上官朝露，就派人去给赵缨送信，让她去找上官澍要一个人，原因她别问，只要将人活蹦乱跳地要出来就行了。

  有赵缨的身世为要挟，赵缨哪敢逆赵瑶的意思。

  而赵缨来要人，更显得赵缨做贼心虚，怕赵泉吐露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来。

  赵瑶就是这个意思。

  每一节每一环，她都思考过无数遍。

  包括上官澍掺和进来……

  将消息送给赵缨，赵瑶转而去找上官朝露作戏。

  “朝露，本宫打听到了。”

  “赵泉真是为了那个官位不要命了，居然想要挟承乾公主！”

  “他拿什么要挟？”

  “你可还记得端王府的长子，赵泉的哥哥赵彦，多年前死在了宫里？”

  上官朝露疑惑，“可是有什么密辛？”

  赵瑶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年我和亲乃是被承乾公主和孝敏皇后所害！”

  “什么？！”

  “承乾公主买通了赵彦给我下药，侮辱了我，孝敏皇后趁机捉奸，以此为由镇宫闱！”

  “她们竟如此恶毒？”

  “这件事你父亲也知道，你大可去找他验证……只不过你哥哥为了与承乾公主和离，气到了你父亲，你父亲出外念斋敬佛去了……”

  赵瑶一脸遗憾。

  唇角却在上官朝露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勾了勾。

  真是上天也帮她！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不在……等到他回来，米已成炊，当年孝敏皇后能掩藏的，如今她也能！

  镇国公回来不会知道赵缨为何被废，到时候，满朝文武会像今天忌惮赵缨一样，忌惮她赵瑶——大楚唯一的公主！

  上官朝露大怒之下是畏惧，她虽不喜赵缨，但的的确确惹不起她。

  上官朝露轻了声音，“那我夫君怎么办？”

  “若是赵缨抓去的……她为了掩盖真相，定会将我夫君灭口的！”

  她猛地朝赵瑶跪下，“怀安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啊……”

  赵瑶一脸为难，半晌狠下心来，“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什么名声了，我一蒲柳之身，若能救人于苦海，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上官朝露眼角衔着泪，见状眼里腾出几分希望。

  赵瑶面容慈悲得如同菩萨，“既是承乾公主想要灭口，那你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传扬出去，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承乾就不敢杀赵泉了！”

  “她若是执意要杀，也会被百官参奏！她不敢的！”

  “届时我去找她说些好话，将你夫君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上官朝露连忙感谢，“多谢怀安姐姐！今后若是怀安姐姐有用到妹妹的地方，妹妹一定肝脑涂地！”

  赵瑶将上官朝露扶起来，柔声道：“你我的关系，不必说见外的话……”她突然羞赧一笑，“我与你大哥若是……那我们就成真姐妹了！”

  赵瑶拍了拍上官朝露的手，上官朝露一听眼睛都亮了。

  赵缨那里她拿不到好处，若是赵瑶当了她的嫂子，随便吹些枕边风，那大哥岂不是对她予取予求？

  上官朝露展颜一笑，“怀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赵瑶但笑不语。

  上官澍，这是你亲妹妹传出去的，可不是我……

  ……

  地牢外。

  上官澍踏着月色，朝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随行侍卫在远处待命。

  上官澍也没让人跟上。

  赵缨似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是狡兔三窟，我逼问了于昔于介好久，才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说着，赵缨还不忘了观赏似的看看。

  上官澍眸色幽暗，闻言只是轻轻颔首。

  “夜深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润郎，将赵泉交给我……”

  “你要他作甚？”

  赵缨闻言一顿，别开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就别管了，你把人给我！”

  上官澍心痛地合上眼，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岑冷道：“从前，我只以为你仗着权势，将怀安嫁去了匈奴，我怨过你，恨过你……”

  赵缨柳眉一颤。

  “可近来，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恨你怨你了，我甚至还会庆幸，若不是你的强求，我不会与你……”

  “直到刚刚，我知你做了何等恶劣的事也……”

  “你欠了怀安的，我也欠了怀安的……”他眉眼猩红，声音沉哑。

  “你知我带兵去救怀安时，她是如何吗？她被人拿铁链子，拴在外面，身上不着寸缕……她那两个孩子，不是我的……又何曾是匈奴王的呢？”

  “就因为你的陷害！”

  上官澍箍住赵缨的肩膀，眼底罩了层晶莹，“缨儿！我该报复你的，我该替她报复你的！”

  赵缨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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