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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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宗内,
一群弟子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依我看呀,褚嬅仙尊这么疼爱他的小徒弟,说不定以后宗门真就直接传给他的小徒弟了呢!”
“哈哈,若真是如此,我们还不得在人家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万一人家真的继承了天云宗,我们可都要看他脸色过活了。”
听着这两句没头没尾的玩笑,众人哄堂大笑,纷纷附和他“说的不错”“此话不假”“就是这样”这类的话。
难得今日没有训练,便聚在一起谈闲。
“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可能是这位年龄最小,入门最晚的执掌宗门,你们说这要是搁之前,有谁会信呐。”
是啊,压根就不会有人相信。
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褚嬅对他这位最小的弟子,可谓用心良苦,而对他这位和小弟子同期拜入山门的五弟子则是不闻不问,更别提上头的四位弟子了。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有徐子寰那一个徒弟呢。
而他们这些话,听着虽只是寻常调侃嬉笑,可言语间却又平添几分嘲弄。
的确是嘲讽。
要知道,他们这些虽然不是掌门座下的弟子,可也都是内门弟子,哪个不是天赋修为极佳,哪个不是从小用功刻苦。
不过是运气差了些,没被掌门选做亲传弟子,可他们也不输于掌门弟子。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孤傲的,他们认同比自己实力强悍的人,鄙视那些明明没什么实力,却能凭借身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
“真不知道,褚嬅仙尊为何那么看重那个人,他有哪里值得仙尊如此爱护的。”
“呵,那个徐子寰。”
“不过是一个废柴,就算有仙尊照拂,就凭他那种废柴的资质,又能如何?”
“不错,不错,就他这种水平就算修炼了以后也还是个废柴,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把他放在心上,指不定哪天他自己就羞愧的离开了呢。”
“哈哈哈哈……”
……
一个资质平庸的废柴,一个入门两月,却没有丝毫长进的废柴,若不是褚嬅仙尊重视他,他早就被门内弟子挤兑了。
说实话,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没被挤兑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碍于掌门的面子,大家才和平与他相处,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没有人瞧得起他。
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宗门的活动之外,他甚至极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恐怕也是知道自己会自取其辱吧。
废柴终归是废柴,始终始终上不得台面。
“要不是那徐子寰,褚嬅仙尊弟子的名额肯定是落在你头上的,难道白玖你就一点都不怨恨那个废物。”
被唤作白玖的少年,眸光微动,这样的话他问过自己很多遍了,要说不怨恨肯定是不可能的。
自己千辛万苦的来到天云宗,就是为了拜褚嬅仙尊为师,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能成为掌门亲传弟子,还差点没能进的了内门。
明明他们那一批新来的人当中,他是天赋最好的,也是境界实力最高的,可没想到褚嬅仙尊压根就不看这些,直接钦点了徐子寰。
那个叫彦殊的能成为亲传弟子,他倒也是认了,毕竟他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人家的确有那个实力,可徐子寰凭什么。
他凭什么成为亲传弟子,明明是个没什么灵力的废物,明明样样都比不过他,明明是个吊车尾的,凭什么能够成为亲传弟子。
想到此处,白玖的面上就露出一丝苦笑,他怎么不恨,他没有办法不恨。
“藏吉师兄,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但是他再恨又有什么办法,木已成舟,事情已成了定局,他又能改变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伤心事,便都纷纷开始安慰他,“白玖你也不要气馁,好歹我们现在都是内门弟子,我看那个徐子寰就算拜入褚嬅仙尊门下,也是比不过你的。”
“是啊,白玖师兄,你比他厉害,我们也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在我们心中,你才应该是褚嬅仙尊坐下的弟子,他徐子寰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主,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同一批进来的新弟子,修炼,住宿,吃饭都是在一起,所以彼此之间的感情羁绊还是比较深刻的。
当然,除了某个让他们看不顺眼的人以外。
白玖一副感激神色,“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努力的。”
“只不过,大家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要是让其他师兄弟们听到了,肯定会以为我们在背地欺凌徐师兄。”
众人见白玖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甚至还在为徐子寰说话,便为他觉得不值,从而让大家对徐子寰的厌恶,更深了些许。
“白玖师兄你就是太善良,对于抢了你名额的人还能如此和善。”
当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厌恶对象,那他们就会变得无比的团结的厌恶着这个人,这就是人性的本质。
这个时候有人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尤为兴奋道,“不过,徐子寰就算现在再得意,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大师兄回了宗门,他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原本他们是在提及徐子寰,这话题却突然扯到了玄锦身上。
不过说起玄锦,大家脸上神色都都有些复杂。
对于这位大师兄,他们了解的不多,大多也是从宗门内的其他师兄那处听来的,说他冷酷无情的也有,说他和善的也有,总之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物。
也有人附和道,
“是啊,上次的事情他和大师兄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大师兄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徐子寰让大师兄遭受冤屈,大师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饶过徐子寰。”
说起结梁子的这件事,自然就是玄锦为何下山的那件事了。
当初,徐子寰一口咬定害他的人是玄锦指使的,可到最后呢?
到最后,真相是大师兄不仅被冤枉了,还因此受了罚,主动下山去了。
“你说我们的这位大师兄,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真是看不得徐子寰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没谁说得准。
他此去下山也近一月了,但也没人听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宗门内也很少有人再提起大师兄的名讳。
“不知道,不过我听其他师兄说过,大师兄性子孤傲,此番被冤枉下山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回来,就算回来,估计也得是宗门发生大事的时候了。”
有人唏嘘道,“那岂不是看不到徐子寰倒霉了。”
“其实这位大师兄回不回来也没什么关系,我倒觉得如今由二师兄带领大家,宗门上下也蛮和谐的。”
众人再次哄笑,不过也的确如此。
如今玄锦不在,宗门的一应事务自然是得落在宗门二师兄身上了。
“之前还有人说徐子寰会不会执掌天云宗,我现在倒觉得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且先不说,天云宗一贯都有掌门大弟子继承的这一传统,就算大师兄不继承,那也应该有溪言师兄来继承,比起宗门内的名望和众人的爱戴,二师兄溪言才是众望所归。”
“对,说的对。”
“不错,整个宗门也只有溪言师兄才有资格执掌,他徐子寰算个屁,他有什么资格执掌天云宗。”
众人又是一番嬉笑,白玖也是露出久违的笑容,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躲在石头后面的身影,应该就是徐子寰吧。
哼,他也算知道自己在大家心中都是什么样子了吧。
那就给他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哪天惹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掌门的亲传的弟子,他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更别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以为他们动不了他,他便可以为所欲为。
徐子寰不自觉手绞衣襟,眼眶不由都红了几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他们在背后谈论关于他的事情。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不受他们的喜欢,但没想到他们会厌恶自己到这种程度。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被师尊收做了亲传弟子,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们何故要这样谈论自己呢。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很差,也知道自己天资愚钝,可是他也依旧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改变着这一切。
人都是群居动物,自然是渴望融入集体当中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接纳自己。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这样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如此的难受。
(上一世,白玖的确是褚嬅的第六弟子,只不过也是个当炮灰的命,拜入师门没几年,就因为一些事情一命呜呼了。)
听着他们一言一句对自己的讽刺和排挤,他再也无法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听下去了。
于是,徐子寰心情低落的离开了,而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正是朝着褚嬅所住的居所。
有些话他想和褚嬅说清楚,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而他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人一一看到了,还将事情告诉给了某个人。
“公子,要不要去阻止他们这个行为。”
被他唤做公子的那个人,微微摇头,莞尔一笑,“苍芎,有些事情不是及时阻止就一定能够避免的,而我们现在这样做,只可能会让他们更加排挤子寰师弟。”
苍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公子说话向来都极有道理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叫徐子寰的,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公子的名声考虑。
“不过苍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厌恶一个人?”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十分的温柔。
苍芎想了想,“是因为他德不配位,因为他资质很差却成为褚嬅仙尊的亲传弟子?”
德不配位,这个词说的极对。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师尊对他的偏爱。”他的师尊褚嬅仙尊,不管是先前收的四位弟子,还是其他弟子,都没有如此爱护和关照一个人。
这句话的确不是什么假话,说实话褚嬅越是喜爱某个弟子,越是中意某个弟子,便会让那名弟子深受排挤。
因为他越是中意某个人,就越是会有人拿他们和自己对比,然后大家就会发现自己的好,就越是瞧不起那个被中意的人。
先前的玄锦是这样,之后的徐子寰自然也是这样。
只不过大家不会瞧不起玄锦,只会害怕敬畏他,那是因为他有着堪比他身份的实力和能力。
但大家都会瞧不起徐子寰,因为他光有身份的权力,却没有相应的实力,也就是苍穹口中的,德不配位。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一道传信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溪言眸光微敛,认出了这是一封来自玄锦的传信符,只不过,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却迟迟未打开这封信。
其实这封信不是传给他的,而是传给褚嬅的,但此时宗门内一应大小事物都由他来处理,所以这封信传到他手上倒也不奇怪。
自从玄锦这趟下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传信回来。
虽然他也知道玄锦的信上大致写了什么内容,可还是难免不会在想他写这封信的时候,身在何处,他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诶,他这位脾气很不好的大师兄,难道一直要待在山下不回来么。
“公子,这封信你不打开看看么。”苍芎不知溪言在想些什么,只是对着这封信发呆,看起来有几分陷入回忆的样子。
溪言微微动动身子,然后却问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苍芎,我来天云宗有多久了?”
公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公子来天云宗已有九年了。”
“是啊,已经九年了,我和他几乎算是一起长大,除了我们是师兄弟之外,我们还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我本该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
公子口中的他,又指的是谁?
半晌,溪言低笑一声,还是将那封信给打开了,熟悉的灵力,还有熟悉的字迹,都是那个他本该最为熟悉的人留下的。
看到他信上提及的内容,他不免露出一抹苦笑,还是让他查到了,真不愧是他的大师兄。
他并没有选择将这封信销毁,而是隐去了其中的一段文字后,将这封信誊抄一遍,送到褚嬅跟前。
他这位大师兄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定会前功尽弃。
“苍芎,你去帮我把这个交给几位长老,就说这件事事态紧急,务必要重视。”
溪言递给他的,是一个竹筒。
“是,我现在就去。”苍芎接过竹筒后便离开了。
而在苍芎走后,溪言便再度打开了,玄锦送来的那道传信符。
看着上面令他熟悉的字迹和灵力,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几分贪婪,好像是在留恋什么,又好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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