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媳妇飞了，那五年工分肯定要拿回来噻！”

  姜奶奶说的理所当然。

  “这也是应有之意啊！”

  姜萌并不觉得奶奶过分，换作她上辈子，要么你给我双倍还回来，要么你被我砍掉脑袋。

  “就是说啊，那胡家老实巴交的，稍微吓唬一下，人家也不敢不给。”

  姜奶奶得到孙女的肯定，立马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奶奶你怕是理解错了老实巴交这个词的意思吧？”姜致怪里怪气嘲讽，“那胡家真要老实巴交，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毁约？”

  他们老姜家，那时候除了穷点，就他大爷那人才，脸是脸，腿是腿的能差的了？

  “这事吧，还真怪不着老胡两口子，人家是真老实头。主要是他们家大姑娘心飘了，看上朱家大小子有份镇上的工作！”

  姜奶奶就事论事，不爱胡乱攀咬别人：“胡大妹选择是没错，毕竟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啊。

  只可惜啊，这朱家大小子是个命薄的，结婚不到两年就因为意外走了，关键也没留个小孩。”

  姜萌不爱听悲剧，打断她奶的唏嘘，追问起大爷大娘的缘分来，“那我大娘……”

  “对呀，我大娘是怎么嫁进来的！她娘家条件好像不错！”

  总不能喜好扶贫吧？

  “说到这个，还要多亏你大爷长了张好脸，给你大娘迷的够呛，哭着喊着都要嫁进来。

  老王家阳盛阴衰，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疼得咧，那不是犟不过她嘛。”

  得，合着还是个颜控！

  ………

  下午，所有猪肉都被砍成条状，排骨分割成一根根，内脏也打整干净，分别放置在垫着芭蕉叶的箩筐里。

  眼见天色不早，姜奶奶捶捶酸痛的腰背，移步灶间准备煮杀猪饭。

  “姜致啊，给奶烧火。”

  “欸，来啦！”

  杀猪饭没有太大技术含量，汤烧开了，都往里下就是，主打一个食材新鲜。

  汤水在铁锅里翻滚，姜奶奶舀了点汤尝咸淡，咂咂嘴，又往里放了点盐，搅拌几下。

  “萌萌啊，你姐弟俩先吃，吃完赶紧回城，别在路上耽搁了，不安全。”

  “好。”

  姜萌不推脱，和弟弟拿大菜碗一人打了半碗饭，再舀上两大勺杀猪菜。

  香的咧！

  呼噜呼噜扒完饭，下工的回来了，又是一阵呼噜噜响起。

  姜致一抹嘴，拿起姜奶奶给他找的大麻袋，“奶，哪些是给我们带走的？”

  “大箩筐里的你们都带走！”

  王桂花瞬间瞪大眼，尖利着声音喊道：“不行，一头猪他们带走大半头，我们还吃什么？”

  姜奶奶眸光一利，狠狠瞪回去：“闭嘴，有你什么事？本事没有半分，就会牙尖嘴利，喜欢肉你自己去五莲山找啊，我们拦着你了吗？”

  “我……我，你……你这老太婆不安好心，这是想让我去五莲山送死啊。”

  “哼，你也知道你没这个本事？那就闭嘴别说话，吃肉都堵不上你的愚蠢？”

  王桂花被骂的脸色涨红，她嘴唇抖动几下，负气跑到灶间，拿起大勺给自己碗里打了满满一勺肉，又给自家男人也码一勺大的。

  姜大田抬头瞟一眼媳妇，心里叹气，这就是个混不吝，总说不听，心不坏，就是自私了点，但对自己是真好，他能怎么办？

  王桂花坐到男人身边，嘴里包一嘴饭也要骂骂咧咧：“说那么多，还不是怕我多吃两口肉，死老太婆，心眼子贼多……”

  姜奶奶看儿媳妇那副样子就知道在骂自己，但她实在懒得管，要不早就被气死了。

  姐弟俩安心装着肉，对于大娘的牢骚只当做听不见，这肉他们拿的理所应当。

  差不多三百斤的净肉，他们大概装走一百八九十斤，除了猪肉拿的多点，野羊和野鸡野兔都是平分。

  姜萌舍不得她的野菜和野果，也都给装进去。

  姜奶奶从菜园子里择了半箩筐豆角茄子黄瓜，“萌啊，这些也带上吧。”

  “带上！”姜萌毫不磨叽点头。

  “我还腌了些酸豆角，蕨菜和笋干啥的，你要不要？”

  “要！”都缺啊！

  姐弟俩就跟那蝗虫过境一样，反正给啥都要，两个大麻袋给撑的呀，都差点收不紧袋口。

  堂哥堂嫂们一起帮忙，这才将麻袋绑上自行车后座。

  于永晖瞅瞅那两辆自行车，笑不出来了，可怜兮兮问哥哥姐姐：“你们不打算带我回去？”

  姜致拍拍弟弟的肩膀，笑着说：“你不是吵着要下乡嘛，姜家村就有知青，你留下来和他们交流交流经验，凡事有准备就不会发怵。”

  姜萌和弟弟一唱一和，真诚表示：“这也是为你好！”

  于永晖：“……”真是为我好？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姜致踏上自行车，不确定抛下一句话：“也许下个星期，也许下下个星期……”

  于永晖眼眶红了，追在后边跑，大声喊道：“哥，姐，你们下个星期一定要来接我啊。”

  风将声音带入姜萌和姜致耳里，可惜姐弟俩自行车踩的飞快，谁也不想答话。

  姜奶奶目送孙子孙女离开，眸中藏着担忧和不舍，半晌后，她开口喊回于永晖：“永晖啊，天黑了，快回来，别在外头待着，山里狼多。”

  “哦，姜奶奶，我回来了。”小孩垂头丧气，跟平时那个调皮娃子判若两人。

  姜奶奶慈祥摸摸他的脑袋：“别担心，你哥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

  “但愿吧！”于永晖可不敢盲目乐观，他哥哥姐姐有多坑，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回到院里，姜奶奶又交代大孙子，“姜军，你晚上把小筐里的肉送到你舅舅家去，小心着点，别让人发现了。”

  “欸，我知道了，奶你别挂心。”姜军忙应下。

  他外公外婆没在了，但四个舅舅那是真照顾自家，好的没话说，送点肉很应该。

  “啊～还要再送出去，那我们吃的岂不是更少了？我们大田一天天多累啊，得给他好好补补才行。”

  王桂花又出幺蛾子，扯着嗓子嚷嚷。

  姜奶奶头疼，她都替亲家哥嫂不值，百般疼爱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妹子，还不如喂狗，狗子起码能摇个尾巴。

  “你……唉，闭嘴吧！”

  她忍不住教育几个小辈：“你们可不能做这等丧良心的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亲戚朋友要想处的好，就得真心换真心，你好两分我还三分。”

  两对夫妻听得猛点头，只出于娘挨骂，他们也不好搭话。

  姜大田见实在不像样子，忙把媳妇带回房里，老是在孩子面前丢脸，长此以往，哪个还能尊敬她？

  姜奶奶瞥了眼，心中大大叹息，郁闷地接着分配：“姜民，手边那个筐，你晚点给你大姑送去。”

  “好的，奶奶。”

  “小花，你也拎块肉给你爹娘，只是你家不好拿多，拿多了容易出事。”

  自家人知自家事，赵小花非常了解她娘家的尿性，眼高手低，就好吹牛。

  “奶，切半块吧，给我爹娘尝点肉味就成。”

  “那你看着办。”

  姜奶奶对大孙媳妇的品性很满意，为人豁达有韧性，心眼子也不少，凡事拎得清，家里有这样的长孙媳妇镇着，家且散不了。

  “月啊，你爹娘那里，到时候熏成腊肉，你再给寄过去。”

  刘怜月眨眨眼，眨掉眼眶里涌出来的眼泪，闷闷答道：“好，谢谢奶奶！”

  都四年了，她和父母分别时匆忙，家散了，来信素来也只报平安，可下放改造又怎么会平安？

  姜民握住媳妇的手，凑过去小声安慰：“别难过，你要担心岳父云母，我们等年底不忙时过去看望他们。”

  “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怜月破涕为笑，咬着下唇，连连点头，是了，姜民从不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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