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把零食收一收，准备准备吃午饭。”随我妈一声令下，我们四个乖乖的收拾好茶几，到餐桌旁坐下，一桌子菜一半是昨儿剩下的，又做了俩他们爱吃的小炒。

  “中午就先随便吃点，晚上咱再好好做顿大席。”周叔举起杯子，“果汁代酒来一个，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众人举杯附和，声音洪亮，倒是挺有节日氛围感。

  “一凡，刚听你接电话，是不是你姥爷那边有什么事情？”

  “妈，您可真八卦。”

  “要你多嘴，”李立华女士眼睛都没往我这瞟半分，手已经准确无误的敲在了我的脑壳上。

  “哎，都说过年不打小孩的。”

  “不打不长记性，让你插嘴。”

  “没啥事儿，就是我姥爷又住院了。”

  “啊，怎么回事？这大过年的。”

  “好像是说头晕，其实就是年三十多熬了一会儿夜，血压高了，没啥大问题。”

  “那就好，你姥爷说来这也八十多了，平时还得多注意才好，你回头去医院看看他吧。”周叔边说边夹了块红烧肉到周一凡碗里。

  “咳，不用，他一点事儿没有，医生都不让他住院的，他不放心。”

  “你小子，”周叔说着熟练的在周一凡脑壳上也敲了一下，“老年人都多大年纪了，说难听点，数着次数，见一次少一次，懂点儿事，我想见你爷爷奶奶，做梦都梦不到了。”

  “大过年的，跟孩子说这个干嘛，不过我也挺羡慕一凡妈妈的，现在还可以做女儿，我们都只能当爸妈了。”

  一句话说完，屋里彻底安静了，我寻思着这话谁能接，说好的过年不说伤感话题，这好了，一个比一个沉重。

  “瞧我，还说你爸呢，自己倒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妈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夹了块鱼到萌萌碗里，“你们几个赶紧吃，不是还要去看电影的么？”

  萌萌尴尬的答应着，转头递给我一个求救的眼神，我淡定的从她碗里把鱼夹了过来塞进嘴里，“妈，萌萌不吃鱼，你咋又忘了。”

  “对对对，阿姨的错，来，吃这个辣子鸡，你喜欢的。”我妈笑着，一块一块的，使劲儿往萌萌碗里夹鸡肉。

  怎么说呢，不管什么时候，大人总怕孩子饿着，哪怕一边喊着该减肥了，一边还是会往孩子碗里夹肉添饭。

  “电影几点的来着？”

  “三点二十。”

  “你们要去看什么电影？”

  “合家欢爆米花大电影。”

  “名字这么长，奇奇怪怪的。”

  “阿姨叔叔要跟我们一起去看吗？”

  “不了，我们一会儿去隔壁楼李叔家坐会儿，他年前刚弄了个新鱼缸，喊我们去瞧瞧。”

  “就送我们鱼结果把我们一鱼缸小鱼咬死一半的那个叔叔？”

  “你这孩子就会胡说八道，哪有的事儿。”

  “我这有视频为证，不信我放给你看。”我往我妈身边凑了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点亮，弹出一条信息，“呦，宋雨发来的，估计是拜年，我先看个信息，您等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我心脏吓得跳出来，半天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萌萌凑过来，我顺势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安歌，还记得大学刚开学那天，我第一个到宿舍，屋里暗暗的，到处都是陌生气息，第一次离家的我，不争气的躲在床角哭，你推着行李进来，拉开窗帘，转身看到我，笑容灿烂的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命，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安歌，对不起，我可能要提前离开了，容许我的懦弱，到底不敢看你一眼，别怪我，有空去看看念念，她长得像我。”

  “四十分钟之前的信息了，”萌萌颤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安歌，这是一封遗书。”

  我的血此刻仿佛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浑身抖的不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混沌中有人握着我的手，轻声地说，“安歌，深呼吸，吸，呼，吸，呼……”配合着声音呼吸，渐渐的，眼前画面清晰了起来，陆天蹲在我跟前，揉搓着我的手，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僵硬的像鸡爪子一般。

  “快，快打电话。”

  “已经在打了，没人接听。”周一凡举着我的手机，来回踱着步。

  “这孩子，你有她父母的电话吗？”我妈揉着我的另外一只手，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没有啊，”我的声音依然颤抖着，想着信息已经发了超过四十分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过了，心里就堵的不行，“打李晓阳电话，我有他电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想去夺手机，才觉得胳膊都不听使唤。

  “我来打，”周一凡从通讯录里找到李晓阳的电话，拨通后打开免提，电话另一端传来李晓阳沙哑懒散的声音。

  “喂，安歌，什么事儿？”

  “宋雨呢？”

  “不知道啊，我在家陪孩子睡觉呢，她说要出去溜达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你快去看看。”

  “小雨，念念妈？”电话那头传来李晓阳穿着拖鞋满屋溜达的声音。“奇怪了，这都差不多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你找她打她电话啊。”

  “她给你发什么信息没有？”

  “我看看啊，”一阵沉默后，传来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喂！喂！李晓阳，说话啊。”

  “我，这，那个，我……”

  “我们这就过去！”周一凡挂上电话，起身去拿衣服，“估摸着他也说不出什么了，走，赶紧出发，你知道她家住哪儿的吧。”

  我点了点头，接过萌萌递给我的外套。

  “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妈也站起身去拿了衣服。

  “您去干嘛？”

  “孩子怎么办，你们谁会看？”我妈第一个冲出门去，“还愣着干嘛，抓紧啊。”

  一路小跑下楼，上车，半小时的车程，愣是十几分钟就到了，刚到她家楼下就看见李晓阳抱着孩子光脚站在单元门口。

  我妈第一个冲上去，接过孩子，解开自己外套包裹住念念，“大冷的天，再把孩子冻出个好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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