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手边没有任何反应的肉身：“这不就找到原因了。”

  她说着手掌一翻，是他送给她的木雕。

  “我与你见面次数不多，你何时见过这样姿态的我？”她抬起眸子，睫毛下的眼瞳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又冰冷。

  “只有在千机阵的煞鬼洞中。”

  冷苍月被她逐渐揭穿，脸色越来越阴沉。

  “段慕阳有什么好，你为了他甘愿独自犯险来找揭穿我的证据？”

  兰清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半晌她似是而非地道。

  “他，至少他作为魔尊，不会主动挑起两界的纷争。”

  “他也没有你狠毒。”

  冷苍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

  他身体羸弱，笑得过于用力，以至于面部连带脖子上的皮肤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你不知道他心狠手辣的一面，他的狠毒，是我的百倍千倍！”

  兰清雅听出了他话中的怨恨：“你们有仇？”

  “是！不共戴天之仇！我的父亲是景魔域的魔君，我们一家人原本和乐地生活在一起。是段慕阳！他进阶魔尊归来之后，将我们家都杀了个干净！”

  “他先用极阴寒毒控制了我们一家，然后趁虚而入，将我父母杀死。我在阿婆的保护下逃离。”

  兰清雅皱眉：“可段慕阳说，你是他在魔王时就结交的好友。”

  “是，因为我当时在外历练，化名冷苍月与他交往。”

  兰清雅恍然。

  所以，夜幽寒才是他的真名。

  他在山洞时，没有对她说谎。

  不对，若夜幽寒是他的真名，段慕阳怎么会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的来历呢？

  仇人的儿子，应该很敏感就察觉才是。

  冷苍月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嗤笑一声：“我本家姓月，我叫月幽寒。且我自小体弱，我父亲将我送到乡下抚养，外人只知道他有个体弱的儿子，并不知道我的姓名。”

  他家破人亡的那年，是他回家与父母团聚的第一年。

  原来如此，他的实话掺了水分。

  怪不得楼上的婆婆叫他阿月，并不是因为冷苍月，而是因为月幽寒。

  那时都是年轻义气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段慕阳的灭门仇人。

  正是因为常年在外，他才有机会与段慕阳等人结交。

  为了保持低调，他化名冷苍月。

  年轻人之间的投契便是肝胆相照，惺惺相惜，一片赤诚。

  他们也经历过那样一段纯粹的日子。

  当他知道上一辈的恩怨时，十分纠结痛苦。

  年少总免不了过于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全世界。

  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

  可到头来，你会发现，除了自己，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彼时他多么忤逆父母，后来看他们死在自己眼前时就有多么绝望。

  那日，段慕阳没有看到他，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灭的，是兄弟的家门。

  这么多年，他留着这一口气，活得无比痛苦纠结，日日忍受折磨，就是为了找段慕阳报仇。

  兰清雅听得暗暗心惊。

  这就是典型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剧情。

  她忍不住问：“他为何这么做？”

  “因为我父亲杀了他的父母。”他冷笑。

  兰清雅：...

  这是死结，解不开的。

  他们都深陷其中，除非一方死去。

  屋中一片沉默，兰清雅趁他恍神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将桌上另一柄镶嵌了宝石的水晶镜收入储物戒指。

  半晌，月幽寒抬眸看向她：“所以，你选谁？”

  兰清雅：？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和他，你要选谁？”他心中知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问出口。

  兰清雅拧眉：“我为何要选？”

  月幽寒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地道：“我们认识得时机不对，但是以后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用命对你好，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兰清雅不为所动：“我不选。”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他眸光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意。

  “你不是喜欢拯救苍生？我不是苍生吗？我需要你的拯救，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他说着，目光带出些病态的偏执：“你从千机阵时就一直吊着我，你一定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要跟我回月都城？”

  兰清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逢场作戏。”

  “那你为何不与别人逢场作戏？”

  兰清雅：？

  这话还能这么理解吗？

  还不是因为你可疑？

  “你想多了，在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之后，我与你再也不可能有好的开始。”

  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地牢中浑身上下的钉子，那令她战栗的痛楚现在想起来还如此深刻。

  “更别说，你还杀了童洄。”

  他眸光一怔，似乎在回忆谁是童洄：“那个魔帅？就因为那个魔帅？”

  “他不过就是个魔帅而已。”

  兰清雅的目光沉下来，似乎失去了耐心：“这便是你与段慕阳的不同。”

  她与段慕阳说起童洄时，他一脸肃重，没有任何亵渎之意。

  他懂得尊重，表达敬意。

  可月幽寒，轻飘飘地用“那个魔帅”四字来概括单纯赤诚的童洄。

  童洄还曾经为他卖命。

  兰清雅目光冰冷：“对，就是那个魔帅，在我被你折磨的时候选择用生命保护我。我为他报仇，有什么问题？”

  “婆婆说你孤苦可怜，需要被爱，我看你不需要，因为你自己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你还要与段慕阳比，你连童洄都不如。”

  见她将自己说得什么都不是，月幽寒怒极反笑，眼中的那一点光彻底熄灭，看向兰清雅的眼神也只剩冰冷。

  “那你就死在这儿吧，我得不到的东西，绝不会留给段慕阳！”

  他说着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哗啦啦一片魔力所化的短刀朝着兰清雅就扎过去。

  兰清雅如今的修为，若不想和月幽寒硬刚，要逃跑还是很容易的。

  她快速闪身躲过他凌厉的攻击，在百宝阁的阻挡下和他玩儿了个秦王绕柱，飞快地出了水榭。

  一到外面，她就腾空而起，朝着先前逛宫殿时早就看好的传送阵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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