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句，言语间都是欢喜、都是感激。

  翁晓晓耐心地听着，这些都是朴实的庄稼汉子，谁让他们有饭吃，就服谁，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有了他们的支持，韩家是折腾不起来了。

  “咱们这庄子地势如何？我也不太会看。以往过水的时候，有没有被淹过？”

  听到问这些，老人们若有所思。

  “茶山这边高，水田那边低，总体来说还算是偏高的，除非遇上大水。”

  “咱们这边有座小山，就不怕。即便来了大水，人也算有地方躲。”

  就是有危险来临时，还不至于太过艰难，也算是不错了。

  “主子，饭菜已经准备好，您可以入席了。”小洋被派了过来。

  “知道了，”翁晓晓起身，让老人们先行，“各位老者先请。”

  “东家请。”

  老人们站着不动，执意让翁晓晓先走。

  他们这样的庄子，全是佃户，任何宗族、辈分都不及东家的地位崇高。

  翁晓晓见状，也不过于谦让，迈步走了出去。

  五张八仙桌占了大半个院子。

  刚才屋里坐的都是辈分最高的几位，院里还站了几十号人。

  翁晓晓带头，领着老人们先在主桌坐下。

  见主桌已经安坐好，周正才发话道，“各位，自己找位子入席吧。”

  听到吩咐，相熟的早就说好凑到了一起，很快便坐得满满当当了。

  “大伙安静一下，先请东家讲两句，咱们就开席了。”

  一听这话，众人立马安静下来，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可不能因为他们说话多耽误时间。

  翁晓晓站起身，看了看一张张朴实的脸庞。

  “我接手这个庄子有半年多了，头一次跟大伙聚聚，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熟悉一下，不至于在外面见了相互都认不出。”

  众人纷纷点头，人多了，相互不认识很正常，不过这个书生东家很容易让人记住。

  “有个事情宣布一下，老庄头年岁大了，以后田地这块就由韩东接管。周正管理茶山、水塘跟其他营生。至于庄头一职，暂时先空着，他们两个谁能胜任就谁来干。”

  这话一出，底下就有了交谈声，不过声音都不大。

  “我准备给庄上买几头水牛，大家可以花钱雇佣，也可以干活相抵。”

  同桌的一位老人忍不住问道，“东家，贵不贵呀？贵了，咱们想用也用不起。”

  种庄稼的老把式哪个不稀罕牛呢！

  “价钱绝对是你们能承受的。若是人少，不收钱也没什么，可是人多了，不收钱就不好管理。诸位放心，我买牛可不是为了赚你们的几文钱，靠这个，猴年马月也赚不回来。”

  这话不假，众人纷纷点头。

  那么贵的牛，可不能随便借给人使用。不过，真正的庄户人，哪个不疼惜种地的老伙计！

  “是、是，主要还是东家宅心仁厚，为了庄子的长远发展。”韩东多少是有见识的，说起话来也冠冕堂皇。

  管他谁当管事，谁当庄头呢！他们管不了，也管不着。

  有牛用，才是天大的好事！

  翁晓晓见火候差不多了，大声说道：“话不多说了，上菜吧，大伙吃好喝好。”

  东家发了话，厨房这边就忙开了。

  周正没入席，跟张顺一起在指挥着上菜。一个硬菜一小盆，都不用盘子，装不下。鸡鸭鱼肉骨头汤，一桌六盆硬菜，还有一大盆白米饭。

  小洋则领着人分酒。也不用酒杯，直接用吃饭的碗来盛，一人一碗。

  “东家破费了，破费了。”

  往常一盘子菜能人均分片肉就不错了，谁家酒席整得这么实在，一人一碗肉都有富余！

  “各位动筷吧，随意些。”

  翁晓晓见过这种场面的，也不急着去敬酒，先让大家解解馋，吃个半饱再说。

  等大家吃菜的速度放慢了下来，翁晓晓才举起碗，先跟同桌之人挨个敬了一下。

  “各位都是种田的老把式，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庄子的发展就靠在座的领着儿孙们好好干了，我敬大家！”

  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尊重，从来没有东家给他们敬过酒，一个个激动万分，感激涕零。

  一碗酒下肚，三分薄醉，刚刚好。

  ......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点上了自制的红灯笼，将整个村庄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

  难得晚上这样亮堂，孩子们跑出来走街串巷嬉戏玩闹，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不同寻常的活力。

  知道乡民们舍不得买烟花爆竹，翁晓晓带了不少过来。

  看到东家在村外空地上放爆竹，村民们扶老携幼都出来看热闹了。

  姑娘爱花儿，小子爱炮儿。

  大大小小的男子汉们，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去点爆竹。

  周正怕伤到了孩子，只允许半大小子上前，小一点的都交给自家大人看管。

  璀璨的烟花此起彼伏，夹杂着大人小孩的欢呼声、尖叫声.，间或还有高高低低的狗叫声.....

  一辈子辛苦种田却连饱饭都吃不上，过年过节也不过是穷乐呵，从没有真正地快活过。今日不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晚上还能看到烟花，好些老人都哭了，偷偷地哭了。

  今日的盛况，足够他们给后人炫耀一辈子。

  这便是最简单的快乐，得到一点就无限满足的欢喜，村民们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是好些人再难体会到的情感。

  快乐是能传染的，翁晓晓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笑得比花儿还美。

  曲终人散，人们也舍不得离开，又说说笑笑了好久才回去。

  这一年的上元佳节，令所有人终生难忘。

  实际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开心。

  老倔头韩平就独自留在了家里，谁劝也不听，丝毫不动心。

  韩东不能不去，他要帮着维持秩序。他的兄弟们以及下面的孩子们都想看热闹，偷溜了出去。几个媳妇禁不住外面欢声笑语的引诱，做着伴儿悄悄跟了过去。

  最后连老太太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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