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风，不算凉。

  长街慢慢被夜色笼罩，戚月低着头漫步而行。

  她又何尝不知道，即便藏宝图已经拱手相让，如今被整个暮色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稍有不趁便会命丧当场。

  究竟是那人故意而为，还是巧合？

  “小月牙……”

  熟悉的口吻在背后响起，她手一伸匕首滑落在手心，待脚步声靠近，快速转身刺了上去，没有半分犹豫。

  一把玉扇挡住了锋利的刀刃。

  “一见面就动刀，的确是你的风格。”

  男人一件墨衣绸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额几缕碎发随风而起。

  “璟王？”

  差异太大，戚月竟差点没认出来，虽如此她并没有放松警戒。

  璟王，或者说披着璟王皮囊的恶魔，将她上下打量。

  “许久不见，你怎么变丑了？”

  “不过没关系，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两人距离太远，他上前走了半步，手还没挨到七月的鬓角便倒地不起。

  随风拾起地上的匕首上前询问：“县主，你没事吧？”

  戚月背后上生起一片冷汗，暼见随风递来的手柄一把握住，僵硬着蹲下。

  “你到底是谁！”

  下一刻，忽然高举匕首刺了下去。

  “县主！”

  “月亮。”

  戚月闻声转头，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让找人的柳莺莺顿了脚步。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璟王，又看了眼蹲在一旁的戚月，克制住忐忑不安，关切问道。

  “可是王爷对你做了什么？”

  戚月找回丢失的理智，正想着要如何交代时，低头才发现手里的匕首不知去了何处，暗夜也了去向。

  “没，就是王爷他好像喝多了，我路过正巧看见。”

  “交给我吧！”

  柳莺莺温婉一笑，和紫鸢上前搀扶将人送上了马车。

  “月亮，要姐姐送你回去吗？”

  戚月往旁边挪了挪，好让马车可以顺利通过。

  “就不劳烦柳姐姐了，红袖去给我买吃食了，我在这里等她。”

  柳莺莺也没有多说什么，嘱咐了两句便上车离开。

  笑容僵硬挂在脸上，感受到风声，戚月抬头向那槐树下看去。

  “今天的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随风不搭话，将匕首物归原主。

  戚月接过，歪头甜甜一笑：“不行吗？”

  “属、属下，今天什么也没看见！”

  随风像是触电般忙撒开握住匕首的手，快速说完一跃上了房顶，隐在黑夜之中。

  “我又不吃人。”

  戚月嘟嚷了一句，打道回府。

  只是这一夜，没有半分睡意。

  她给安琪去了信，隔天就有了回信。

  信上说望舒族无一生还，无需忧虑。

  即使如此戚月还是不太放心，如果那个人真来了，那么大锦所必定会迎来国破家亡的结局……

  “丑丫头，你打算让我母亲等到何时？”

  房外的嚷嚷打断了她的思绪。

  “哟！林大公子这是恢复了？”

  林萧泽脸上罕见的变了色。

  在府当值的文武两人匆匆而来：“对不起县主，我们拦不住。”

  戚月摆手让其退下，仗着指挥使的身份横冲直撞，也不知那渣帝为何独独对这斯宽容大度。

  “林大公子不走吗？”

  “去哪？”

  “你不是让我替林夫人治病吗？自然是去你府上了。”

  林萧泽看着两手空空的戚月，甚至往常戴在腰间的布包都不见踪影。

  不悦道：“你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治病？”

  她这才想起从空间回来后，便把工具一股脑塞了进去。

  “我提前放马车上了。”

  “算你识相，还记着收了我们家高额诊金。”林萧泽冷哼了一声抢先一步出了门。

  林家儿郎都这么幼稚吗？

  不过，有了现成的医疗空间，那就等于凭空大赚一笔！

  当然，她可没退回的打算，就算是绑她的赔偿好了。

  戚月摇摇头紧跟着出了门，收了人家钱那就得好好办事。

  第二次进林将军府邸，给人的感觉却和第一次深夜潜入完全不一样。

  偌大的庭院安静到只有鸟叫声，奴仆们低头忙于自己的任务，常见的交头接耳，这里完全没有。

  这林姑娘还真如传闻一样，是个管家一把好手。

  戚月叫刚踏入前院，就见林颜惜携林夫人在此等候。

  “妾身有礼了。”

  “颜惜见过郡主。”

  两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戚月也只好入乡随俗颔首回礼。

  “夫人、林姑娘，不必多礼，今日你们只管把我当做普通的大夫即可。”

  林萧泽这次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没有嘲讽，安静的在一旁等候。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进了屋才说起了正事。

  戚月搭在林夫人脉搏上的手收了回来：“夫人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今日便可医治。”

  听到这话，林颜惜握紧了林夫人的手，眼里似有泪却又倔强的悬在眼睑未曾落下。

  “娘，太好了，你终于可以看见惜儿了。”

  林夫人同样泪光泛泛。

  戚月见惯了这种场合，知道不制止能聊到天黑。

  于是她出言打断母慈子孝的画面。

  “林姑娘你也出去吧！”

  林颜惜不解询问：“县主一人能行吗？”

  “我不喜打扰。”

  “颜惜不怕血腥，需要帮忙……”

  话还没说完，戚月已经摆出一排刀具。

  “眼睛本就脆弱需要集中全部精力，还望林姑娘同林大工公子在门外等候，千万莫要人误闯，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与林楚樾交代。”

  戚月摆明了是看在林楚樾的份上才来的，不是受他们威胁，同时也在告诉林颜惜情相信她。

  林颜惜不傻，自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就有劳县主了。”说罢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戚月对林夫人微笑道：“夫人安心躺下即可，其他的都交给我。”

  “好，楚樾的朋友，妾身自然是相信的。”

  林夫人摸索着床沿躺了下去。

  戚月不紧不慢点上了一根香烛，随后走到门边上了门栓。

  准备的手术刀和麻布还是被她带进了手术室。

  不露破绽是她常年的习惯。

  机器助理扫过睡梦中的林夫人报出了数据。

  “一切正常，可以开始手术了。”

  尽管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戚月还是习惯开口叫它的名字。

  “谢谢你，苏珊。”

  苏珊机械般回应：“不客气，戚医生。”

  一切顺利结束，戚月拿起消毒好的麻布条缠上了林夫人的双眼，闭眼一挥手术室逐渐消失，房间又变回原样。

  她推开门道：“进来吧！”

  林萧泽进门入眼便是耷拉脸盆染血的白布，以及还未苏醒的林母。

  他上前查看无恙后，眯了眯眼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扫视这在清洗刀具的戚月。

  “那日在宫中，放蝶下药让本大人毁容的也是你做的吧？”

  “呵呵……林大公子记岔了。”

  戚月不接茬，快速收拾好东西以便闪人。

  “林姑娘，林夫人眼睛这段时间不能沾水见强光，一定要注意，术后感染可是人命的，万不可马虎！”

  林颜惜替林夫人掖好被子，放下了幔帐欠了酒身。

  “颜惜一定谨遵医嘱。”

  “方子我放桌上了，七日后我再来。”戚月点头，背上木箱边走边说。

  不料脖子上的长命锁断了线，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县主这平安锁倒是小巧，想必也是家里的长辈亲自为你打的吧？”

  “想来是的吧。”

  林颜惜拿在手里看得认真，看似很是喜欢这物件。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归还，戚月开了口：“林姑娘，我还有事……”

  “抱歉，鲜少看见这么精巧的东西，一时看入了迷。”

  林颜惜莞尔一笑，将那长命锁还了回去。

  戚月没在逗留，揣好就快步出了门。

  林萧泽轻轻拍了拍林颜惜的脑瓜：“小妹要是喜欢，大哥让司宝珍给你打一副就是了。”

  “是不是小妹想要的东西，大哥都会替小妹找来？”

  她开玩笑的问道，眼眸里又带着些许认真。

  林萧泽脸色一沉：“即便他是太子的嫡庶子，也配不上你，何况他如今只能以面具示人。”

  “可是，儿时太后曾指过婚……”

  “别说了，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有懿旨岂能当真。”

  林颜惜无奈一笑：“他那时若没有被大火烧伤，也没有做局让太子娶了魏府嫡长女，哥哥还会反对吗？”

  “别再提及这件事了。”

  林萧泽甩袖而去，虽然当初他对林魏两家的婚事并不上心。

  可她魏芊芊当众退婚，隔月就嫁给了大她十岁的太子爷。

  因这是他一夜成了都城茶后饭余的笑柄，最气的是插手这事不是别人，而是好友。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跟那姓姜的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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