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宫之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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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怀渊躲闪的避开郁念白的视线,郁念白又幽幽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故作心虚、欲盖弥彰吗?”
到底是谁欲盖弥彰啊。
月色溶溶,模糊了郁念白的轮廓,君怀渊眼睛好像瞧不真切。
“我确实有一件事情困惑。”
“我马上就要离开,但是我还有东西要交给双溪妹妹。”
君怀渊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你马上就要走了?”
“是啊,公子舍不得我吗?”郁念白轻轻颤动眼睫,“可是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君怀渊静默,“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要转交给表妹。”
笑容扩大,“就等公子这句话。”
说罢,郁念白就拿出早已经封好了的信封给君怀渊。
里面是郁念白写给李双溪的注意事项,还有几张药方。
在郁念白离开的这段时间,希望李双溪能根据郁念白留下的内容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好为放血做准备。
想要清理余毒就免不了要放血。
郁念白写好了这些本打算自己过去交给李双溪再走,可是如今君怀渊来了,郁念白想让君怀渊转交。
李双溪说不想让人提前知道这些事,可是祛余毒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只有她们两人来完成。
郁念白是无所谓有没有人帮忙,可李双溪不一样。
调理身体期间,李双溪会格外孱弱一些,郁念白又要回南疆拿东西,不能陪伴在李双溪身侧。
虽说李双溪再三保证自己一人可以,但是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里面的内容你可不能偷看。”郁念白着重叮嘱君怀渊。
君怀渊点点头,“我自然不会随意窥看。”
他肯定不会随意偷看。
不过,李双溪届时会不会顺势告诉君怀渊,那就是李双溪的事情了。
郁念白想给李双溪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选。
……
“什么?郁姐姐走了?”李双溪磕磕绊绊的接过君怀渊手里的信封。
“是,她走之前托我转交这个东西给你。”君怀渊见东西送到,就准备离开。
“等等!”
李双溪急急唤住君怀渊,却又不开口。
她只是觉得不能放君怀渊就这样离开,郁念白专门托表哥为自己送这封信,李双溪能猜到两分郁念白的意思。
“表哥知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吗?”李双溪干干的开口。
她当然知道君怀渊不会偷看信件的内容。
“我怎么会知道?”失笑开口,君怀渊正色道,“我岂会做那这种事情?”
况且女子间的信件,他一个男子去看什么?
未免把他想得也太奇奇怪怪。
郁念白这样想,李双溪也这样想。
难不成他外表长得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误解吗?不应该啊,李双溪怎么也误解他?
见君怀渊面色越来越复杂,李双溪也开口及时制止了君怀渊的胡思乱想。
“我就是有件事想和表哥说……”
李双溪期期艾艾。
君怀渊疑惑不解。
“什么事?”
“就是……”
李双溪力求简短的快速说完郁念白要为她解余毒的事情。
话音落下后,有片刻短暂的寂静。
李双溪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氛围,她忍不住准备开口时,君怀渊才终于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想告诉别人?”
李双溪黯然了双眼,“这件事……如若能成功当然是好。”
“可是如果没有成功,那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心情的大起大落,只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她平日里没什么大用,不必再叫爹娘姐姐和弟弟因为自己再添担忧了。
“郁姐姐说了,她一个人就能完成余毒的清除,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所以不用告诉其他人。”李双溪故作轻松的说。
“那你怎么还是告诉了我?”
李双溪垂下头,难道君怀渊要告诉别人吗?
“证明我能帮到你的对不对?”
李双溪闻言豁然抬头,一下就看见了君怀渊嘴角清浅的微笑,轻松温柔。
这种感觉像极了郁念白。
“真像……”
李双溪失神的喃喃自语。
“像什么?”
“表哥和郁姐姐真像。”
李双溪说完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还加了一句,“一样的温柔。”
温柔?
君怀渊忍不住想起来平时郁念白和自己独处时候的模样。
嗯,看上去确实很温柔。
李双溪觉得君怀渊笑得越发奇怪,像是在暗自窃喜什么除他外无人知道的事情,还要极力在外人面前隐藏。
还没来得及询问君怀渊在笑什么,君怀渊就轻轻咳嗽两声,“咳、总之我很高兴能帮上你。我也不会和姨母他们说。”
“而且,你要对你的郁姐姐有信心,她是绝医谷的弟子。绝医谷内弟子医术高超、位置神秘。姨母当年是因为没有找到绝医谷的位置,不然一定会带你去绝医谷看。”
君怀渊试图给李双溪一点信心,谁料李双溪的关注点完全跑偏,“表哥怎么知道郁姐姐是绝医谷的弟子?”
“她和我讲的。”
“好啊!我都是才知道不久,表哥怎么好像知道很久了似的?说!表哥是不是私底下和郁姐姐很熟?!”李双溪鼓了鼓腮帮子,语气里是他们居然瞒着她悄悄私下联系的愤怒!
很熟吗?
也不至于?
君怀渊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之间的相熟程度。
严格算来,他们不过见过三次罢了。其中两次还都是郁念白在主动说话。
可是……在君怀渊心底,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和郁念白之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熟稔。
好似,许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
燕自春跟在郁念白身后,快到几乎是残影的速度让燕自春跟得颇为吃力。
“少宫主!”
实在跟不上了,燕自春只好出声唤道,“少宫主等等我啊!”
脚尖轻点过树梢头上的嫩叶,郁念白轻飘飘的回转过身,这样骤然返转却不见丝毫吃力,还是那么流畅自然、如闲庭信步。
“先休息一下吧。”
郁念白体贴的让燕自春休息。
燕自春立刻泄了气,干脆的躺在地上急喘。
郁念白额角都在跳,“有没有这么夸张?”
不就是用了轻功跑了一段路吗?怎么跟要累死了似的?
她承认自己的速度是快了那么……一丢丢?
燕自春没空回郁念白的话,他大口大口喘气,等到许久之后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他才小声抱怨道,“少宫主一点都不体谅下属。”
“……”
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你自己疏于练功,怎么还抱怨上我了?”郁念白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道,“是不是你来中原太久,忘了以前在我手下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了?”
“所以才敢胆子不小的抱怨我?”
燕自春浑身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开口,“少宫主饶命!”
他不想再学那些绕脑子的文章了!
“我看你是休息的差不多了,都有功夫和我贫嘴。”郁念白没有理会燕自春便秘似的脸色,“马上启程吧。”
说完,就似掠影一样,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燕自春咬牙含泪努力跟上。
他命真苦啊!
……
“宫主。”
来人恭敬的朝远处水幕唤道。
“什、么、事?”水幕后传来一字一顿略微结巴的声音,听上去约摸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不过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木讷的很。
“少宫主回来了。”
“什、么?”
水幕后的声音明显起了波澜,可是缺少情感的声音,再怎么有起伏,听来也让人觉得奇怪。
“我回来了。”
郁念白穿着深蓝交叠暗黑的衣衫款款走去。
南疆的衣着极具鲜明的特色——银饰绣纹。
可是郁念白即便身在南疆,衣着还是如同在中原时一样的束腰广袖。
郁念白这样。
郁念欢也这样。
水幕之后的郁念欢小步快跑出来,她赤着双足,披散的长发乱糟糟的垂在身后,因为小步跑的太急了,几乎险些摔倒。
郁念白双手扶住郁念欢。郁念白理了理郁念欢那一头凌乱的长发,“小心一些。”
“我、还是、不、不习惯、这个、衣、服。”郁念欢尽力不一字一顿的说话,可惜效果甚微。
“会习惯的。”郁念白一手拉住郁念欢,教她一步一步的走路,“像我这样走。”
“刚开始的时候步子迈小一点。”
“别着急。”
“诶!小心!”
郁念欢又一次要摔倒。
“我、什么、时、候、能……”郁念欢迟钝缓慢的说,郁念白也不着急,耐心的听她说完。
“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郁念欢黝黑的眼仁盯着郁念白。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极度清晰的眼白和眼仁,因着她没有什么感情更显得冷漠。
“我走之后,你是不是疏于练习?”郁念白见郁念欢连走路都不利索就知道郁念欢平时没怎么练习。
“你、不、在、我、想、不、起来、练习!”郁念欢略微仓促了语速,急切的想要分辨。
“可是如果你想要习惯这些,你要靠自己主动的练习。”郁念白拿起一把木梳为郁念欢一下又一下的梳头。
一点一点的把因许久未曾打理造成的发结轻轻梳开。
“你怎么只洗头不梳头啊?”郁念白颇费功夫的为郁念欢梳顺好长发,看着木梳上缠绕的一堆落发,郁念白正色道,“去了中原后可不能这样了。”
“在那边,至少要把头发梳顺知道吗?”
“为、什、么?”
郁念欢即便是有疑惑,也只能在面上捕捉到一丝丝不解的情绪。
“因为在中原那边,会把蓬头垢面的人当作疯子?”郁念白怕郁念欢听不懂疯子这个词专门解释道,“粗浅的解释就是和常人不同的意思。”
“那、不、就、是、说、我、吗?”
郁念欢强调道,“我、不、同。”
她抬起手重重的给了自己脑子一下,“它、坏、了。”
郁念白没有制止郁念欢的举动,郁念白半垂下眼眸,“我这次外出,遇见了个很有意思的病人。”
“她身上有和你体内一样错乱的毒气,但是她比你幸运,她身上只留了一点点余毒。”
郁念欢眼珠子移动,里面竟然还罕见的流露出明显的期待。
“不是你想的那个人。”郁念白垂眼低笑,“那个病人是个女子。”
“但是,我遇见了你一直想去找的人。”
郁念欢本渐渐黯淡下去的身神采,被郁念白一句话成功重新勾起,甚至还要更光彩夺目、神采奕奕!
“我不仅遇见了,还和他说了很多话。”郁念白想了想道,“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看他了。”
“以我妹妹的身份。”
“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是一家人了。”
郁念欢纠正郁念白道,“我、们、本来、就、就是、一家人!”
……
燕自春回到了蜃宫,可算是能够歇了一口气。
阔别蜃宫多年,这里还是一如记忆那样。
燕自春识字读书困难,于学识上本没什么天赋,但是此时此刻心里竟然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在这里站着想什么呢?”郁念白一出来,就看到燕自春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大门口,脸上还有些……酸酸的表情?
“啊,少宫主。”燕自春心里还没有憋出几句什么,就被郁念白给打断了,“就是觉得好像好多年没回来了,感觉和记忆里还一样,心里觉得……”
话说到这里,燕自春形容不来了。
用什么词语形容好呢?
“……觉得特别符合那句什么,风景依稀似去年!”
燕自春脑中灵光乍现,脱口而出了一句诗词。
挑起眉梢,郁念白真是对燕自春刮目相看了,“你居然有一天能用上诗词,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燕自春也有点沾沾自喜,“哪里哪里,还是少宫主教得好。”
这话不假,那些文章道理、诗词歌赋全靠郁念白逼着他学,他才能学了个皮毛。
“去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启程去扬州城。”
“是。”
燕自春点点头,他早知道这次回蜃宫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啊对了,你要记得把平日里宫主用得惯的东西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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