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国际顶楼。

  办公室里，一地狼藉。

  文件四处散落，桌面上还有泼洒出来在长时间的等待中干涸的咖啡渍。尹特助不安的站在办公桌前，布鲁诺守在休息室门口。

  办公室外，夜幕降临。

  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刺痛着季卿晏的眼，休息室里有不断的拍门求救声传出来。

  “让她安静。”

  听到这声音季卿晏强忍着暴躁情绪，松了松领带，可却不敢松开紧绷的状态。

  布鲁诺领命，他打开休息室的门，苏知韫试图冲出来，布鲁诺没什么需要顾忌的肢体接触，直接上手强行把人推进去，门砰一声关上，那一声声狂躁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纪清荔不接电话。

  整整一天，没有她的消息，她的电话也始终没打通。

  安德烈走进来。

  季卿晏双手撑着桌面，垂眸深呼吸，声线微微颤抖，“还没有消息吗？”

  安德烈摇头。

  季卿晏捏紧拳头，或许……

  倏然，他拿起手机拨通荣昭的电话，接通后季卿晏没等荣昭反应就问道，“纪清荔现在在哪？”

  荣昭不解，“这个点了，她不是早就到伦敦了吗？怎么了，她没有去找你吗？”

  砰……

  季卿晏掐断电话，手机砸在桌上，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痛，痛苦和不可置信不断在内心交织。

  安德烈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少爷，你先别着急，我们的人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季卿晏目赤欲裂，他能等，可万一纪清荔……

  “进去问这监控怎么来！”季卿晏指着休息室的门，“再去查酒店入住信息！”

  布鲁诺又一次进去。

  “少爷，现在的视频也能动手脚，你不能相信她的断章取义。”

  “我知道。”

  季卿晏不安的看着手机里从监控画面截取出来的照片，又退出去点开微信里和纪清荔的聊天框。

  屏幕四分五裂，但好在开机后还能用。

  他和纪清荔的聊天记录也没有丢失。

  对话一直停留在她说睡醒的那一条上。

  他没有回复，而是打了很多通没有接的电话。

  ——

  酒店。

  房间中有浓重的烟草味，还有佛珠轻轻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

  纪清荔面无表情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她背对着门，目光空洞的望着面前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楼下的繁华和此时此刻的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已经黑了。

  不知不觉，她坐在这快十二个小时了。

  从今思到伦敦，也需要这些时间。

  这一个来回的时间够她回今思的了，可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毫无头绪的放空麻痹自己。

  敲门声响。

  纪清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他来了吗。

  他知道她来伦敦了吗。

  纪清荔没力气，拿在手里的手机摇摇欲坠，敲门声又响，或许是路未曦来了，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路未曦说会带着晚餐来找她。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没有刚才的平静，带着急躁和催促。

  纪清荔掐掉烟尾起身，赤脚走过去。

  门开。

  门外是季卿晏。

  安德烈站在他身后，“少夫人……”

  纪清荔空洞的眸子扫了眼比她高很多的季卿晏，他没什么表情。

  而这空荡的房间里除了纪清荔这活人外，没有一点生机，也没有第二个人。

  纪清荔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让这间房有那么一点点亮度，她转身走回原位坐着，毫无波动的反应让季卿晏皱起眉头，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她对他的到来表现的毫不在意。

  季卿晏心神不宁，醒来后的所有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自责不安，想过所有结局和纪清荔得知后的反应，想过纪清荔会因为苏知韫遭遇不测，却没有想到等到他的是如此致命的当头一棒。

  安德烈守在门外。

  门合上。

  季卿晏走到纪清荔身侧，压迫感随之而来，一人居高临下，一人形似降贵纡尊。

  一瞬间，将两人的身份做了强制调换。

  纪清荔想，本应该居高临下的人是她才对。

  沉默许久，两人一动不动。

  季卿晏俯瞰着她惨白无血色的面孔，纪清荔垂着眸子，企图将气氛继续降到零下冰点。

  须臾。

  “有事吗？”

  纪清荔开口，她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地上的烟灰缸里尽是烟头。

  季卿晏握了握拳头。

  纪清荔侧身抬起头，突然背脊一麻，无论何时季卿晏都远高她一头，站着也好坐着也好，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和姿态。

  就像现在一样，季卿晏比她看起来还要冷漠，眸子里的情绪波动复杂，就像来质问出轨的人才是他。

  季卿晏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以往的温柔。

  “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儿了？”

  她轻哂，这是什么问题。

  ——那你这一天都去哪了，是和前任在一起吗？

  纪清荔在心里讥笑，或许不是前任，或许她才是第三者，她低头沉默不语，很显然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季卿晏见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纪清荔。”

  “说话。”

  季卿晏冷硬着嗓音，虽然没有声色俱厉，但还是穿破了耳膜。纪清荔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副永远事不关己的冷静，让他瞬间无从下手。

  “说什么？”

  纪清荔就面不改色的坐在沙发里，不管他是不是站着，不管现在的氛围到底有多令人窒息。

  季卿晏伸手从口袋拿出手机，把手机丢到纪清荔腿上，而后才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纪清荔垂眸，居然先注意到的是破碎的屏幕，随后才从屏幕里看到她的路未曦的身影。

  早上路未曦开车带着她在街上绕了很久，直到远离了奥斯国际，她才随手指了家路边的酒店，路未曦不放心她，说帮她办理完入住就走。

  所以这张照片是她和路未曦在酒店前台的照片。

  路未曦的手边就是她的行李箱，而她在干嘛？

  当时她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手机。她看了sofina的ins，又看了季卿晏的，还不断返回通话界面祈祷季卿晏能打回电话。

  他们明明每天起床都会通话，可今天却没有。

  路未曦因为担心她低落的情绪，在她身后微微朝她压低了身子，像是从背后半包围着她。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动作。

  而在那时，她收到了sofina新给她发的私信。

  一张她和季卿晏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照片。

  此时此刻，纪清荔看着放在她腿上的手机，屏幕里的照片在昏暗的空间里刺痛着她的眼和心脏。

  这画面像是监控，很有颗粒感。导致路未曦靠过来时，她在看到床照时的那抹嘲讽的笑，在镜头下看起来像是欢喜欣慰的笑？

  不太清楚。

  至少纪清荔自己看到的是这样。

  又何况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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