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支舞用尽了纪清荔的所学。

  “谦虚什么呢？”

  方淳若气喘吁吁的抱着盆绿植路过听见，鄙夷。

  “当初你要是没回来，身价估计能超过柯元霜了！”

  付子昂不服，笑着从关煜怀里起身，“老柯那几十年积攒的身价岂是她随随便便就能超越的？”

  方淳若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付子昂，天赋和努力这两个词你最有体会。”

  啧……

  付子昂和关煜席地而坐在舞台的角落，身旁的枝叶繁茂，树荫下的光斑在他们的周身投射出稀碎的钻，像是被欧根纱蒙住了镜头，两个狼狗似的少年相互依偎，静谧的像是一部电影的结尾。

  关煜天生不会浪漫，付子昂不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浪漫和与关煜睡一觉，他会毫不犹豫的准备好锁，丢掉钥匙和关煜缠绵三天三夜。

  方淳若戳中付子昂心事这话瞬间让他表情管理失控，离他们最近的纪清荔白眼一翻，脑海里无数个他们的浪漫场景瞬间灰飞烟灭，她嘟囔一声无趣走开了。

  付子昂已经随手抓了把树叶想起身吵两句外加攻击，关煜宠溺一笑，拉下他半起的身子，一吻落在额间，安抚。

  纪清荔淡然走开，“禁止拿我引战啊。”

  方淳若打趣，“你到底能不能清晰认知你所拥有的并不是你努力得来的？天赋这东西在你面前最值得一提，可你偏偏不认。”

  纪清荔莞尔，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更喜欢努力。”

  “行行行，努力努力，”方淳若笑着把最后一盆装饰用的绿植塞进她手里，“去看看吧，检查仔细点，哪里不满意趁早说。”

  “知道了，当初的园林专业你可真没白蹭。”

  “诶！放错地方了！”

  舞台的设计图出自方淳若，百忙之中的她亲自揽下了这件事，但所有人都清楚她是在拿这次的舞台设计试刀呢。

  荣昭求婚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婚礼，心思不在工作上，精力也用错了地方。

  林间小道的左侧寸草不生，大家利用这里搭建了一个木制平台，竹林半围，花草相辅，前方摆置的长椅用数十种花点缀，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太阳落山时的寂静显得格外惬心。

  不是众人知道要跳舞，这里还真适合办一场婚礼。

  季卿晏坐在角落，双腿交叠，黑色衬衫襟前两列纽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蕴藏着天地万物，此时他微垂着头，一缕发丝散落在额前，眉间带着倦怠，仿佛在纸醉金迷里淌过般。

  看来和老弥的见面不太顺利。

  “他这人不太好相处，是吧？”

  纪清荔已经完成了妆发造型，穿着深绿色的睡袍，抬着杯苦艾。

  季卿晏颔首，抬眼惊艳，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喜欢和不同性格的人接触。”

  “挑战？”纪清荔诧异。

  “哪里有酒？”

  纪清荔闻言点头，起身去给他拿了一杯，坐下后无所谓般挑眉，“我现在没脑子思考太多了，舞蹈动作太难记，我只想知道结果。”

  季卿晏侧身看着她精致的脸，第一次看到她浓妆，可脑海里还是她平日淡妆轻抹的模样，“不是挑战，是成长。”

  随即他的轻笑声萦绕周身，盖过了热场音乐。

  “和他谈妥了，后续等交完作业我们再详谈。”

  纪清荔抬头定眼，“合作愉快。”

  得到想要的后她背影永远那么果决，走的潇洒利落，真丝睡袍的长摆被清风带动，落日余晖散落在肩头，黑丝的发丝被青色的发簪缠绕，唯一不变的是左手那串佛珠。

  紧绕，缠绕。

  “紫色怎么变黑色了？”

  纪清荔抚着一缕黑丝，妩媚动人，“用了点科技，洗一洗就没了。”

  “嚯，”龚语蓉呆愣在原地，失笑，脑海中快速判断，“定眼、快扫、转。”

  看着她走远了，龚语蓉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是古典舞眼神啊，当初你死活不学，怎么……诶！这是你舞蹈里的吗？”

  青蛇和舞娘同属古典舞。

  不同的是情感。

  纪清荔的编舞始于初心，但会终于时间。

  从爱情到家国，从家国到情怀，再由情怀延伸至大局，柯元霜和龚语蓉认定她的原因与他，纪清荔拥有的格局，鲜少。

  她在编舞中的情感会由着时间而变，一年一步，越来越成长。

  但舞蹈重要的是技巧还是情感？

  “HE……还是BE？”

  付子昂收敛了平日里的顽固，“你决定，这是你的舞。”

  “是我们。”

  “好，我们的原版也是终版，我们脚下的舞台是黑暗的还是光亮的，由当下的感觉来决定。”

  付子昂顿了顿，再开口，“由我们……”

  纪清荔紧握他的手，抬眸含笑，“决定。”

  太阳落山了，天色已晚。两人在舞台的角落做准备，踱步徘徊在难分辨身影和树叶的暗中，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中央，寂静无声。台下的众人陷在光芒里谈笑风生，言笑自若，一同期盼着纪清荔的第一个毕设作品。

  那年六月，未满十八岁的纪清荔结束了高考。常年评为最佳友好老年小区内，纪清荔自小在两幢楼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处秘密基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家，基地狭小得只够容纳一人，幸好有屋顶，层层叠叠的角落下埋着没有被雨水侵蚀的希望，她从一堆破瓦块中翻找出一个木箱。

  密码是生日，她打开，里面有一本巴掌大的手帐，一副耳机，一条治疗韧带拉伤的膏药。

  高中结束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要到了。

  她把木箱带回了家，藏在床尾的一堆玩偶中，打开了电脑，邮箱里刚好接收到心怡大学的简介。

  纪母一如既往的在六点半准时开饭。

  “高考结束，你的作息习惯也该改回来了。”

  “知道了。”

  “你爸爸今天会提前一小时回来，诶！我还没单独分装，你就这一边吃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翻菜，你爸爸还要吃呢！”

  “嗯，我去拿个碗把菜单独留出来吧？”

  “你都快十八岁了，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

  “妈，我想……”

  “想什么？”

  纪清荔去厨房拿了碗和干净的筷子，把菜都单独留出来，纪父归家的时间都会超过饭点，纪母会在下班后把饭菜准备好，她们吃的，纪父吃的，要单独分出来。

  这是个好习惯。

  一家之主不应该吃剩菜剩饭。

  “我想报……”

  “大学的事是吧？”纪母放下筷子，接过她手里的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A市政法大学，你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和在家的模拟卷成绩好，能上。”

  “妈……”纪清荔胸口起伏的有些厉害，拳头紧握又松开，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我想报C市的艺术学校。”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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