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这时忍不住了，开口驳道：“两个儿子都依你的意思，送去读书。孩子们也懂事，读书也上进。这供孩子读书我们家难道供不起吗？还要你千辛万苦去谋划？”

  “夫人！”罗三爷喊了一声，说道，“我也是从小四书五经念出来的，你看我，如今科举无望，还不是和你一起，替岳父守着这铺子？麒儿和麟儿纵使读书上进，也不代表他们能科举入仕，一路顺畅！再说！”

  他压低了嗓音，继续说道：“年初我那侄儿就做了那等梦，梦见我那叔叔说他活不过十月二十。十月二十日，他虽然侥幸转醒，但人到底是被拘了魂去过地府，霉气缠身，才会一路倒霉，好好的妻子入狱、自己也瞎了一只眼睛。我那好二哥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他为人古板，早先他那孙女一出生，他就发愁生孙子的事，深怕自己那偌大的家产没有人继承，最后便宜了孙女婿那个外姓人！现如今……”

  他“哈哈”一笑，声音里满是快意：“前头三月份，我提了一嘴把麟儿过继给二哥，被他一口回绝，还话里话外训了我一顿。说我那侄媳妇从扬州药材王赵家带来的嫁妆里，有一枚续命丹，定能保住闻彬的性命。现如今，出了这么多事，走到这个地步！我那二哥只怕要按耐不住，要求到我们面前重提过继的事情了！”

  三夫人斥道：“你别总提过继过继的，这事我就第一个不同意！再者，为人要端正，不是我们的，我们何苦去惦记？”

  “夫人，”罗三爷叹气，哀哀道，“你是从小岳父岳母掌心明珠宠大的！哪里会知道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心情。爹只看重大哥嫡长子的身份，娘的心都被老幺这个老来子占据了。我呢？我一心想靠读书谋出路，偏生屡试不中，我……”

  “夫君，我一片诚心待你，三个孩儿也算乖巧懂事，难道还不够吗？过好我们的小日子，不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吗？”

  “夫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往日我就是书读得太迂了，没有看清这一点！我们小家是不错，但可以更好！闻彬的事，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的一个机会！我不会再让这个机会从我手里溜走！”

  三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再劝，换了个话题道：“上个月你从我这里要了二百两银子，说是有急用。那银子用到哪里去了？”

  “夫人放心，我拿那银子做大事去了！现在看来，计划一切顺利，不多久，不单单二百两银子，两千两、两万两银子都会赚回来！”

  “你又是把银子用到罗家二房的事情上去了？我真是不知该如何劝你！”

  “夫人莫要生气……”

  “后面我就懒得再听，直接回来了。”冷练如说得口干，恰在此时，丹娘递过水来，忙接过喝了。

  叶伤槐直言道：“我看这罗三爷是利欲熏心，还没有自己夫人看得透！”把墨玉的事情两三句话说了。

  “看来，这个墨玉就是向罗家三爷透露前因后果的那个人！罗家三爷亲自操刀，写下了这本书。”冷练如将怀里的书掏出来，放到桌上。

  “他为何做这些？”丹娘不解。这和他谋划罗家二房的家产有什么关系？

  “定是先前罗闻彬未死，没能遂了他把自己儿子过继给罗家二房的愿。所以，他就将罗家二房少夫人杀人一事弄得人尽皆知。一来，让罗家二房饱受非议，在苏州府里处境尴尬。二来，是为了给罗闻彬压力，让他这个唯一的二房继承人受到影响。总而言之，是为了给他儿子过继铺路。”冷练如分析道。

  “唔，”叶伤槐应了一声，点评道，“确实！书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冷练如叹气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语春的案子，还是没有头绪，我真担心赵婉宜的处境！”

  叶伤槐安慰道：“别急，总会露出马脚的。”

  未到午时，从玉环出去的芸娘书生等就陆续回来了。

  芸娘说道：“那罗母身子还不爽利，在床上躺了一上午。除了来这边院子看过罗闻彬一次，就没有再出屋门。薛妈妈抱回了柔儿，和罗母详细说了地牢里她被你们屏退的事情。罗母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亲自抱着柔儿哄睡了。”

  已经回来这里的雷娇娇叹口气：“这罗母再不是东西，对柔儿这个孙女倒是真心疼爱的！”

  冷练如嗤笑。

  只是雷娇娇问她笑什么，她却不吭声。

  正说着，小乞儿周益飘了进来，一迭声道：“烫死了、烫死了！”双手慌忙揉搓着自己的鬼手臂。

  叶伤槐好笑：“别怕，给你加了功德的。就算是太阳正当头，对你来说也不会有实质性伤害。”

  周益还是不放心，上下摸了个遍儿，确认自己毫发无伤，这才放心。

  叶伤槐问他一早上有什么收获，他只道：“那个罗公子倒是平静，虽然瞎了一只眼，倒也不哭闹。自己一个人在房里，也不让下人伺候。我就听他说，这都是报应什么的。其他的也没说！”

  叶伤槐正待开口，周益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他爹来看他时，这罗公子只说自己当得了一个‘孝’字，至于其他，他都已看破。还让他爹早做打算。”

  “当得了一个‘孝’字？”冷练如重复这句话，心头一凛。

  她看向叶伤槐，说道：“杀人凶手，呼之欲出！”

  周益眨巴眨巴眼睛，又道：“他娘就是在他房里哭，说是她害了罗公子。罗公子安抚了几句，就让丫鬟送她娘走了。我看他睡着了，我就回来了。”

  说着，又憨憨一笑，怪道：“幸好我回来了。真是奇怪，不知为何，总想贴到那罗公子身上去。”

  叶伤槐杏眸一闪。

  周益四处看看，奇怪道：“王阅哥呢？怎的还没回来？”

  正此时，一道鬼影蹿了进来，一下子就砸在周益身上。

  众人、众鬼皆是一惊。

  细看之下，就听雷娇娇惊呼一声：“哎呀，这小子怎么在流绿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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