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回銮了，竟发生了这么个大事件。

  太后也是无奈，只能遗憾地看着金玉：“哀家原还想借着塞宴机会好生介绍下你与毛线呢，结果……”

  “也真是不巧。”

  “好格格，既然天不成全，咱们娘俩也就别强求，再寻良机便是。现在你赶紧回自己马车上去。乖乖跟着回京城，莫再弄出任何动静来。”

  天都要变了，她哪还敢嘚瑟？

  不怕康熙爷废了太子后心里憋气，再找无辜之人迁怒么！

  金玉心里暗忖，面上却满是真诚感激。

  借高上梯子就抱住了老祖宗奶奶伸过来的金大腿：“太后娘娘良言，晚辈哪敢不听？这就回去安生待着，绝不添乱。等安安生生回到京城了，再来与您请安。”

  太子能否继续当太子成谜，皇上到底意在哪个阿哥也不好说。

  这时节，太后可不会显出任何一丝丝的偏颇来。

  而金玉却是一直旗帜鲜明站在老四那边的。

  故而就算太后再怎么喜欢她，皇帝表现出倾向来之前也不会再与她有过多来往。

  现在金玉这么识相，她自然也就更添了几分欢喜。

  为了后续可能会有的合作，还赐了串东珠手串。

  然后，太后娘娘就以为皇上念经祈福为由，拒绝任何宫妃与皇子福晋们的求见了。只一日三次地召见太医，询问皇帝病情。

  得知此事的康熙都在群臣面前哭了：“难为太后一把年纪，还在为朕操劳。那些个逆子却胡作非为，唯恐气不死朕……”

  皇上数落自家儿子的时候，大臣是疯了才敢接！

  一废太子的时候，他们就吃过这个亏。

  结果呢？

  他老人家正气头上，求情的被斥为同党，不求情的又被秋后算账。

  废与复立都在他一念之间，可怜臣子十年寒窗付流水。更惨点的，被撸成白板都不够，还给家人发宁古塔旅行加与披甲人为奴体验卡。

  现在陛下又来这出，臣子们也只能惶恐跪下，道一句臣等无能，请皇上息怒。

  息怒？

  康熙这怒火都窜起万丈高了，不砍几个人根本平息不了！

  于是，噶礼倒霉了。

  提前三年就被处死，理由就是对生母怀恨在心，欲谋其性命。

  这等大不孝，在大清律里可是要凌迟处死的。

  而这一次，康熙没再看董鄂家的面子，也没再体恤噶礼当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改凌迟为赐死，好歹给人留个全尸。

  收拾完噶礼，他又翻起索额图的小账：“昔索额图怀私，倡议皇太子服御俱用黄色，一切仪制几与朕相似。骄纵之渐，实由于此。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

  想想，就让康熙恨火难平那种。

  几欲将他开棺戮尸。

  但康熙晚年主打一个仁字，又不好做太过。几番思忖下，只斩了其子格尔芬与阿尔吉善。

  一口气算是出了半口。

  生怕成为下一个出气筒的群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

  毕竟作为正统的太子跟呼声最高的八阿哥双双被圈，御前第一大太监梁九功也被下了狱。

  正风谲云诡中。

  大臣惴惴，诸皇子也都不安着。

  太子虽号称是康熙亲自抚养，可他出生那会正是朝廷对三藩用兵时候。康熙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天天带孩子？

  倒是三阿哥生母荣妃对其看顾颇多。

  因而太子跟三阿哥感情自来亲厚，一废太子时他就积极帮着奔走。甚至亲自告发大哥胤禔魇镇太子，这才给太子复立提供了块完美遮羞布，也将自己送上了亲王爵位。

  现在太子再度获罪，他当然也心急如焚。

  老九更是拉着十四长跪，拼命给他家八哥求情。恳请皇阿玛千万千万仔细彻查，莫冤枉了好人去。

  气得康熙差点再度拔剑，把这俩逆子一道都劈了！

  四爷见状赶紧跪下，结果还没开口就得了皇父的眼刀子：“怎么，你也要为那孽障求情？”

  手握答案的人，会干那蠢事？

  根本不！

  四爷一脸孺慕地看着他：“比起那些，儿子更盼皇阿玛首先以龙体为重。您这一身，关系着万民福祉，咱们整个大清江山的安定与否呢。”

  “哼，整日说让朕保重龙体，可你们一个个做点让朕省心的事了吗？”

  康熙依旧嘴毒，且无差别攻击。

  但语气上明显和缓了不少。

  四爷适时拿出医嘱，亲奉汤药，完全以龙体安康为首要。

  甚至以自己也懂些医理为由，请求随侍在侧。帮忙检视方药，伺候皇阿玛服药。

  不争不抢，只拿稳孝子人设。

  一切以皇阿玛龙体为重。

  从不背后说太子与老八的坏处，也不趁机试图营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就算康熙主动问起，他也只认认真真答：“大哥与三哥自小养在大臣家中，儿子幼时其实与太子二哥一起玩耍时更多。而且皇阿玛曾拉着儿子的手，让儿子做二哥的裕亲王伯。与他相互扶持，兄友弟恭。”

  “八弟不擅书法，因而被皇阿玛训斥。还是儿子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他因而特别尊重儿子。连开府，都将宅邸选在了儿子隔壁……”

  不但不闪不避，还很渲染了一番与两人之间的手足情深。

  听得康熙皱眉，他才开始但是：“儿子作为手足都如此，皇阿玛对他俩寄望甚深又该怎样担心焦虑？”

  “皇阿玛对太子二哥的培养、器重与寄望举世皆知。下令羁押他，您比任何人都痛心疾首。可您大清之主，肩负江山社稷、祖宗基业。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万民福祉。”

  “儿子浅薄，不敢妄言，只盼着您龙体安康。也相信等您好了，冷静下来了，会做出最理智、最有利于大清的判断……”

  康熙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看得他在这九月金秋里，都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真·大气儿都不敢喘。

  良久良久，久到四爷双膝都针扎一般疼了，上首的康熙才终于轻笑：“朕就知道，你虽瞧着清冷严肃，却是个最重视手足亲情的。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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