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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假道伐申


父女俩说话间,忽见店家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高兴地道:“卞师傅,朝廷来人了,说找您……嘻嘻,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父女俩见说,连忙走出房去,却见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卷黄绫过来,问道:“哪一位是卞和?”

  卞和忙道:“草民便是、草民便是……”

  官员高声宣道:“卞和听旨:乡民卞和献璧有功,赏黄金百斤,绸缎十匹,作为奖赏,钦旨!”

  卞和战战兢兢地道:“草民谢……谢大王,隆恩……”接过王旨,半天站不起来。当一旁的妤婕将他扶起来时,只见卞和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为了这一天,他不辞劳苦,几次献玉,几次碰壁;为了这一天,他坚贞不渝,两次惨遭刖刑,失去双脚;为了这一天,他由一个弱冠少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这一天,他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当妤婕的目光与宣旨的官员目光相对时,两人都不觉吃了一惊,只见那位官员正是那天在集子上买她的玉片的人。

  妤婕激动万分,对一旁的卞和道:“爹,那天在集子上买玉片的先生,正是这位官爷……”说罢,扶着卞和一起走过去,跪拜于地,感激地道:“原来是官爷,当初只怪草民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望官爷恕罪……草民父女俩能有今天,也全亏了官爷,官爷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玉尹斗梧。荆山是荆山玉的产地,斗梧身为玉尹,寻找美玉是他的职责。那天,他带着一个随从微服前往沈鹿,与上集子卖玉的妤婕不期而遇。见那玉成色上乘,因手中不便,所以他第一天看玉时未能成交,直到第二天才将玉买走……斗梧忙将父女俩扶起来,笑道:“大嫂千万别这么说,要说帮忙,倒是你们帮了本官的忙。要不,本官何能找到这么好的璧玉?”

  卞和献玉有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赏赐,带着妤婕母子三人高高兴兴地回老家卞家庄去了。

  公元前688年,新任令尹彭仲爽亲自挂帅,率兵十万,讨伐申国。申与楚相距800余华里,中间隔着邓国,楚伐申需要向邓国借道。邓楚两国本是姻亲,邓国国君邓祁侯,名邓明渊,是楚文王熊赀的母亲邓曼的弟弟,同时也是楚文王熊赀的舅舅。尽管如此,邓与楚毕竟是两个国家,于是熊赀将伐申大军驻扎在邓楚边界楚国一侧,随后去邓城拜见邓祁侯。

  熊赀虽然是晚辈,但楚国是大国,熊赀前来造访,邓祁侯不敢怠慢,亲自出城迎接,随后携手上辇,一同入城。

  熊赀和邓祁侯进入邓宫,酒菜早已摆好,二人分别在主、客席上坐定。邓祁侯举起金爵满脸堆笑地道:“大王光临,令敝宫棚壁生辉,邓地无甚招待,权借薄酒一樽,以敬大王!”说罢,二人同时将爵内的酒一饮而尽。

  饮过第一爵酒,熊赀又举爵说道:“君舅太客气了,反让孤忐忑之至……孤到此别无他意,一来看望君舅,二来孤为实现先王遗愿,决定伐申,欲借道上国,望君舅行个方便……”

  邓祁侯满口应承道:“行行行,除此之外,还有哪些需要下邦支助的,尽管开口,下邦一定竭尽全力!”

  熊赀道:“君舅假道,已是帮了孤大忙了,孤在此多谢君舅!”

  酒过数巡,邓祁侯忽然觉得下急,忙道:“失陪一下!”便下席如厕。邓祁侯返席途中,却见骓甥、聃甥、养甥三位大夫守候在那里。骓甥道:“国君,臣观熊赀鹰鼻隼目,虎唇豹齿,睥睨视人,既非正人君子,又非良善之辈,且野心勃勃,薄情寡义,乃十足的枭雄。亡邓国者,必是此人。等到他灭了申国,再来灭邓国,就好比咬噬您的肚脐一样,再也来不及图谋应付了。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聃甥附合说:“对,现在正是除掉他的极好机会,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养甥更是握住佩剑的剑柄说道:“国君下令吧,臣这就去杀了他!”

  邓祁侯见说颇觉意外,连忙阻止说:“不可、不可,他可是寡人的亲外甥,又没犯什么错,无缘无故地杀他,你们这不是要陷寡人于不义吗?”说罢,拂袖而去。

  邓祁侯回到席面上继续劝酒。熊赀一杯接一杯,竟然喝得酩酊大醉。邓祁侯将手一招,过来两个美人,欲扶熊赀到馆驿歇息。站在熊赀身后的鬻拳、斗班忙将她们拦住。鬻拳道:“入席之前我王有令,他若醉了就扶他上车回营!”邓祁侯见说,不好勉强。

  当车驶出邓城后,斗班谓鬻拳说:“邓君倒没什么,只是他手下的几个臣子居心叵测……”

  这时,熊赀竟然醉态全无地坐起来,对二人道:“什么没什么?全是虚情假意!先王的时候鄾人劫杀楚巴使者他不仅不理不睬,反而派兵帮助鄾人与楚师对抗,他是怕寡人翻他的旧帐,伐邓是迟早的事……”

  出城不久,后面黑压压出现大队人马。原来,熊赀担心邓祁侯心存二心,早安排一批兵将装扮成百姓混入邓城。如果邓祁侯敢对他下手,混入城中的兵将将攻进邓宫,将邓祁侯君臣一举拿下……斗班、鬻拳二人不由佩服熊赀的深谋远虑。

  楚师假道于邓,不久便开到唐河边。放眼望去,只见北岸水寨旌旗猎猎,刀枪林立。熊赀道:“申国东南有唐河,西南有湍水,河岸水寨林立,防守严密,当如何破敌?”

  令尹彭仲爽道:“申人江边立寨,派重兵把守。方城周边西有翼望山,湍水环绕其间;北有伏牛山,又是申国的大后方,此三方不宜攻取。唯有东边的于东山,虽地势险要,但申人凭险拒敌,兵力部署相对薄弱。臣以为先用一支人马在正面佯攻,另派一支人马绕道于东山,攻其不备,必能获胜!”

  熊赀依计而行,命斗御强之子斗丹率兵正面佯攻。斗丹白天休整,每天晚上派战船在江面往返如梭。申军不知虚实,只是不停地朝楚船放箭。夜夜如此,申军不仅损失许多簇羽,还被弄得疲惫不堪。斗丹率兵正面佯攻时,熊赀和彭仲爽率领的大队人马偃旗息鼓,连夜绕道于东山。

  楚军开到迂东山山口时,正是半夜。彭仲爽命斗班率兵攻关。斗班带着一队士兵架起云梯悄悄地摸上城头,正好与一队巡城的申兵相遇。斗班立即率兵冲上前去,与巡城的申兵斗做一团。关内的申兵听到喊杀声,纷纷上城增援,很快将斗班一伙团团围住。

  紧要关头,大批的楚军杀上城来。顿时刀枪碰撞声、拼斗时的喝叫声、呐喊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成一片。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楚军终于将守关的申军逼下城头,随后打开关门,后面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进入关内。迂东山告破,守关的申将带领残部钻进关内的密林中。

  天亮后,楚军马不停蹄,向申都挺进。就在这时,忽然大雾弥漫,遮天蔽日,几步开外,不见人影。楚军在大雾中摸索了一阵,竟然迷失了方向。熊赀将彭仲爽叫到车前问道:“令尹,这是怎么回事?”

  彭仲爽捋了捋花白胡须,说道:“山间多雾瘴,不足为奇。只是兵将们鏖战了一夜,依臣之见,不如原地休息,等雾霾散去再走如何?”

  熊赀道:“令尹所言极是……”于是传令将士原地休息待命。楚军当即升起篝火,驱逐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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