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乌仙君看见你们受苦了，昨夜舍了自己开了口子，这一世母子缘分浅，回头等下一世母子缘，”凡晨嘟囔的说完，幡杆在地上用力插住。

  手从腰上拔出拂尘，对着一大群坟头扫了几下，跟着她走的母子们，哇哇的哭声又起，朝着坟头方向一步三回头的进去，僵硬的松手看怀里的骨头娃消失。

  凡晨觉得自己虽然办事不多，但是大大小小也遇见了好几件，心肠早就波澜不惊了，这会竟罕有的怜悯起她们了！

  “罢了罢了！念你们也没真的作过孽，我就再帮你们一把，”说完原地盘坐。

  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只碗，咬破手围着碗沿抹了一圈，没有水，只能空放在腿前拿出一支筷子。

  “四谛十六圆，小生祈一方生德，如吾冒犯，望诸君念之七寸六思，”凡晨喃喃低语完抬手拂尘扫了一下碗，筷子丢进碗里滚了一圈，停下的筷头朝着坟头右手方而指。

  凡晨起身对着筷子的方向，摇了三次铃铛撒一撮米，对茫然跟着她的人转动了一下魂幡。

  蜂拥的母子们像河水，纷纷朝着撒米的方向奔跑，母子同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开心。

  一直等坟头平静下来，凡晨收了幡杆，把地上的碗装好，从包里拿出三个馒头放在路口，两个放在下面，一个放在上面，顺着馒头周围撒了稀稀的米粒，慢悠悠的烧了两串金元宝。

  她看着火熄灭了才起身离开的，地上的馒头也不担心浪费了，天亮了有鸟雀会下来给吃了。

  回到仙女河已经五点钟了，康浩人中上挂着两条血印子，嘴上被擦的红糊糊的，手上还抱着棍子到处打。

  凡晨赶紧撤了烧干的油灯，重新倒了油进去点亮，对着五彩线头点燃。

  “不是不点吗？”康浩哑声问。

  “河里走不掉的是送不走的，不点了它们也是害人，你再坚持坚持，”凡晨说完把另外一盏美人灯放好，放两支蜡烛插灯里点上，她随即坐下嘴里磨磨唧唧的低语。

  围着仙女河的木棍和彩绳，就像接通的电一样，瞬间整个河岸边的绳子，红彤彤的发红亮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引人注目。

  仙女河不再是沸腾了，反而像是巨大的嘴巴大张着，锋利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几人。

  康浩痛苦的蹲下抱着头捂耳朵，风鸣声响在他耳边，尖锐的他脑袋要炸了，胸口莫名的喘不上来气。

  冰凉的风吹在脖子上，就跟人的手一样掐着他脖子，他张开嘴身体一蹦一蹦的挣扎，感觉有人趴他脸上吸他氧气。

  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有声音告诉他睁开眼睛赶紧跑，奈何身体跟眼睛不争气，千斤重的眼皮就跟胶水粘了差不多，死疼死疼的抬不起眼皮来。

  凡晨连擦鼻血的时间都顾不上，爬起来拿拂尘，对张嘴出气多进气少的康浩打。

  康浩痛苦的大口大口喘气呼吸，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氧气都吸了才甘心。

  凡晨疾步狂跑去河的另外一头，路上看不见路，还摔了跟头爬起来继续跑。

  韩东来身体素质没有康浩棒，他早就翻白眼了，嘴像鲶鱼嘴，微微张着几乎看不到动了，脸色已现红紫相，吕大叔两口子浑身血糊糊变成了动物，彼此抱着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东来哥？哥？哥……”凡晨一看韩东来情况顿时慌了，伸手急忙扯他脖子里戴的东西，双手颤抖哆嗦的合握着，嘴里不停的念着话。

  一只黢黑的嫩爪子，如同几个月孩子手大小，挤出凡晨合握的手，伸手接了凡晨流下的鼻血狂喝，喝饱后爪子立刻变的老僵僵的，爬去韩东来的胸口钻进去，

  不多时韩东来脸上红紫下去了，脸上恢复了惨白，那只爪子露出胸口，死趴趴的没生气的歪挂着。

  凡晨满头汗水的坐地上，转身爬去吕大叔两口子面前，抱起他们查看了模样，只见两口子眼睛愣愣的不转，微张的嘴边都是口水。

  凡晨举起他们靠近自己耳朵，能听见微弱的心跳，拿着拂尘对俩人拂了两下，给放到韩东来脸边，三个人头脸挨一起躺地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爬起来，咽了咽浑身的疼痛，抬脚就往回跑，仙女河岸的绳子烧了大半了，河里扑腾的越发厉害。

  凡晨捂着耳朵恨不得跑死过去，跑到康浩这边来，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

  被凡晨救了缓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抓紧他的竹棍，如同一块撼不动的石头，拿竹棍疯狂的打地，那架势给地打对穿出来，凡晨听了都不会怀疑。

  凡晨没空闲跟康浩说话，手抓着自己的鼻血在地上画八卦阵，一个人的血就那么多，用多了虚弱做不了事。

  她想了想，转手去抓康浩的鼻血，给地上符和阵全画好了，康浩都没倒下，她人坐进阵里去，脑海里浮现惟一的念头。

  男人壮就是好用！

  凡晨扯出她胸前的招魂卦，开口咬破中指对着镜子滴进去，卦镜就跟喝醉了一样，在她手里晃的东摇西晃的，

  镜面对着仙女河照去，河里四处乱窜的东西立刻被吸引了，先前散落的桥也出现了原形，那根本就不是桥，那是无数的孩子胸骨化的。

  “汪凡晨我帮你……”

  凡晨抓起拂尘给康浩打出老远，她抓着镜子坐着不动如山，随着仙女河的东西靠近她。

  她嘴里也念起了血符咒，河岸边插的棍子，莫名其妙的都开始自燃着火，就像呼应她的咒语似的，有种燃烧殆尽的架势，整个仙女河被红彤彤的包围着。

  ……

  “凡晨……凡晨放它走……妹妹我求你了，”韩东来跌跌撞撞的哭喊跑去阻止凡晨。

  他缓过来以后，起身就看见河的对面，有一道血红的人坐地上，对仙女河举着招魂卦，吸引着河里的东西朝她攻击。

  血符咒顾名思义以自己血画符，在配招魂卦简直是用命拼了，从没有哪个时刻，让韩东来如现在这般心慌害怕。

  什么道心正义去妈的，一切都没有他妹妹好好的重要，妹妹要是出事，他都不敢想舅爷爷跟表叔怎么活！

  吕大叔两口子醒来的第一时间，出于动物的本能，一猛子冲出去好远，三人都疯了一般朝凡晨方向跑。

  “你肯上来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凡晨面上高兴的不行。

  她放下拂尘拿出怀里藏好的绳子，自言自语道。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直藏在掉魂桥上，我都没机会送给你，我知道符对你不管用，现在你上来了可要好好的珍惜。”

  凡晨稳稳的爬起身，任由冷风吹她不放下镜子，手里的绳子不断的对外打去，在招魂卦的照耀下，上来一个全身漆黑的人，矮墩墩的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它身着祭袍装，目光阴冷凶恶，盯着凡晨一点一点前进。

  “阿……婆？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你不是走了吗？”康浩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怎么会是阿婆的？怎么会的？

  阿婆听了咧嘴诡笑起来，“小浩你不乖哦！你帮着外人对付阿婆，你忍心看阿婆死吗？”

  “不……你不是我阿婆，我阿婆不是这样的，”康浩有点接受不了的摇头，从小到大疼他的阿婆，怎么会是害人的掉魂桥呢？

  吕大叔两口子死死的按住康浩，怕他不知死活的跑去带累凡晨。

  凡晨趁着他们说话空隙，对着康浩阿婆再度打过去，与此同时仙女湖轰隆一声，河面起了一层高大的水花，水花下是灼热的火舌。

  康浩阿婆扭头看仙女河大怒，冲着凡晨不管不顾的嘶吼起来，张大的嘴，露出尖尖的长牙齿。

  凡晨等的就是这一刻，手里的绳子迎上去，被康浩阿婆咬住，直接给拽出了八卦阵。

  拽出去的绳子脱离了血阵，宛如活了一般从地上跑起来，变成了一个猫孩，缠上康浩阿婆跟她互撕咬。

  凡晨拿着拂尘坐在阵里助猫孩，手里的镜子紧紧的照在两个身上，它们谁也躲藏不了。

  仙女河都要地动山摇了，两个东西打的难解难分，谁也没有占着便宜，相互都伤痕累累的。

  凡晨从来这里开始，到现在就没歇息过，体力越发跟不上帮忙，眼睁睁看猫孩落了下风，被康浩阿婆直接咬了撕碎。

  康浩阿婆再次冲向凡晨，脸上都是满意的诡笑，它的血盆大口刚张开，凡晨打了十多道血符进去，又对了它狠狠打了两棍过去，同时地上的美人灯飘出来一道人影，也扑向康浩阿婆厮打过去。

  康浩阿婆不敢置信的看凡晨，它蜷缩倒在地上，手捂在地上不甘心的呜咽着。

  凡晨头发晕的几乎都站不住了，她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伸出拂尘卷过美人灯，对着灯挤了几粒血露珠子，卷了火苗给点燃，盘腿坐下再起血咒，旁边放的纸伞飞起来，直接罩住了康浩的阿婆不给它动弹。

  康浩阿婆嘶哑的凄厉声，响彻在仙女河上空和四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子，软化成血污泥不甘心。

  “阿婆，你们放开我……”康浩挣扎着要过去看情况。

  韩东来抬脚照死了踢他，带着哭腔喊道。

  “阿婆？我让你喊阿婆，我让你添乱，猪脑子都比你好用。”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它是你阿婆吗？你见过人能活在水底兴风作浪的？你脑子去哪里了？我妹妹为了帮你妈，差点死了，你还要什么阿婆？”

  吕大叔都顾不上怕人知道他了，脱了动物爬起来抱住韩东来，他怕愤怒下的韩东来打死了人。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臭味，仙女河平静了下来，河面好似从没出过火，红色的河水变得浑浊不堪，偶尔的凉气像没头的苍蝇乱飞。

  凡晨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脸色白的都能看见里面的血管，她用棍给灯捣翻，让了一个口子出来，自己从阵里爬出来仰躺朝上，迷糊的感觉中有人背着她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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