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娴儿合上账本，笑道：“进来吧。”

  门缓缓被推开，赵叶枫眉眼含笑地望向张娴儿：“我回来了。”

  张娴儿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坐下说话，眼睛没有离开赵叶枫半分。

  “你瘦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倒是越来越像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张娴儿语气中略带怀念。

  赵叶枫眸色微亮：“你也是，不过年岁还是太小了些。”

  张娴儿忍不住笑道：“多少人盼着青春永驻，我们能再年少一回，该偷着乐了。”

  “嗯，能见到你孩童时的模样，我亦欢喜，相伴的日子能更久些。”

  张娴儿略有些讶异，赵叶枫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不等她调侃，赵叶枫又语出惊人道：“等你及笄，我就向你爹娘提亲。”

  张娴儿一怔，耳根微微发烫，佯装怀疑地伸手扯了扯赵叶枫的脸：“你莫不是假的。”

  微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脸颊，赵叶枫不由得僵住，但是不敢伸手阻拦。

  任由张娴儿揉捏脸蛋一番，白皙的脸庞飞上一抹红霞。

  “你怎么不拦我？”张娴儿笑着刮了一下他挺拔的鼻尖。

  赵叶枫目光如水般温柔，缓声道：“你年岁尚小，我们并未定亲，我不能逾矩。”

  “那你就任由我欺负你咯？”张娴儿笑眯眯地伸手碰了碰赵叶枫密长微翘的睫羽。

  赵叶枫眨了眨眼，长睫拂过张娴儿的指尖：“你高兴便好。”

  “真乖～”张娴儿轻轻拍了拍赵叶枫的头，便规规矩矩收回手。

  “张君瑜死了。”张娴儿开始说起正事。

  赵叶枫并不意外：“我知道，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设局筹划者，却不知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棋子，他小瞧了叶家，有此下场也是应得的。”

  “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我总以为自己能游走其中，直至见识了叶夫人的手段，我才知道世家贵女并不是我这样出身农门的人能够看清的，我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与其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我更愿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虽说天灾难测，但也好过人心叵测。”张娴儿感慨道。

  赵叶枫赞同地点点头：“祖父一生见过太多人心变化，厌烦了权势纠葛才决心远离这一切，那时我决意要来京城，他便告诉我，世间事难两全，既得必有一失，该怎么选，就看我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张娴儿神色认真道。

  赵叶枫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得一知心人，相伴一世，无忧无虑。”

  “人哪能无忧无虑，不过是放下得失心，知足常乐。”张娴儿想了好些日子，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银钱赚不完，仕途望不尽，若欲壑难填，一世都无法停下，口口声声念着的安定日子，只会渐行渐远。

  “我们会离开京城，不过不是现在，等陪你度过这场劫，带你一起回去。”张娴儿拍了拍赵叶枫的手背。

  “我找到那个人了。”赵叶枫眸色黯了黯。

  “长宁侯，汾阳王的独子，太后心尖上的人。”

  “他为何........”张娴儿猜测过许多人，但是唯独没想到会是长宁侯，赵叶枫甚至都不曾见过他。

  “我来的路上想了许多种可能，或许是因为我效力于三皇子，长宁侯想要替五皇子扫清异己，才对我痛下杀手。”

  赵叶枫将自己的猜想说出，但又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但那时候，长宁侯与五皇子已经闹翻，不可能为了五皇子去对付三皇子，我记得那年有传闻，长宁侯重病一场，深居侯府数月。”

  “况且我有官职在身，他贸然让人杀了我，是犯了皇上的忌讳，他为何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冒这样大的风险，杀害朝廷命官，即使有太后保他，也难逃重责。”

  赵叶枫越想越觉得太过莫名其妙，难不成就是看不顺眼，就想杀了？

  “杀了你是有极大的风险要担着，除非利大于弊，才值得他这样去做，或许可以想想，杀了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张娴儿蹙眉分析道。

  “你等等，我去拿笔墨，我们都写下来，理一理思绪，别把自己绕乱了，有时候真相简单得令人不敢相信。”

  张娴儿从书案上拿来笔墨和宣纸，蘸墨写下关键的猜测，赵叶枫接过笔，也写下几种可能。

  “对了，还有一点别忘了，你的身世仍是个谜团，你也说过，你猜测或许暗杀与你的身世有关。”

  张娴儿连忙提笔写下这点，特地将身世二字圈起来。

  “那个把我从赵家带走的锦衣卫说谎了，我查了卷宗记载，也问了在镇抚司二十年的旧人，根本就没有指挥同知与官家贵女私奔，历任指挥同知的去向均有记载。”

  赵叶枫在养伤时，借说既已为指挥同知，就该对锦衣卫历年案录有所了解，需多看卷宗与锦衣卫数年来的事录。

  仲非言应允，便让范昶山带他去了缭阁，任他翻阅。

  张娴儿用指尖点了点长宁侯三字：“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的身世与长宁侯会有什么关联。”

  “不会是！”张娴儿灵光一闪，赵叶枫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对方，眼中是不可置信。

  “你想到了什么？”赵叶枫嗓音有些干涩。

  张娴儿咬了咬下唇，语气飘忽道：“长宁侯十岁那年被寻回，你是什么时候被那人带出赵家弃之荒野？”

  “十岁。”赵叶枫声音紧了紧。

  “那人可对你做过什么？”张娴儿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很荒谬，但又觉得或许越荒谬越接近真相。

  赵叶枫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他拿走了我自小带在身上的玉金蝉挂坠，还在我的腰间留下一处烫伤。”

  张娴儿一顿，眼神中闪着奇异的光：“想要知道真相，那就查一查长宁侯是否有玉金蝉挂坠，以及腰间是否有烫伤或是......胎记。”

  “我腰间的伤疤原本是有一块胎记......”赵叶枫此时脑子乱嗡嗡的，心跳如雷，指尖只觉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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