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来到白梅山脚下，看着熟悉的林子，忽然觉得这里更像自己的家。她沿着山间小溪往上走，这里曾经是她和师姐乐园，春日玩落花，秋日找野果。看着满山的野果，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在山林中互相追逐的两个小女孩。她走过一片竹林，这就是有名的风竹，风过留声。她想，无风苑也有这样的声音吗？

  风无尘在山上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小身影，能轻易过机关，来这条路的只有她。

  非晚抬头看见师父，急走了上来。

  “师父。”她抱住了师父。

  风无尘看着她，两年后看不见她身上的稚气了。

  “你父母亲可好？”

  “都好。师父还是没变。师弟们有没有吃苦头？”她偷偷地问。

  “就你和燕儿会偷懒，师弟们才不会淘气。”

  非晚笑着说：“老实的师弟们。师兄呢？”

  “他刚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他们一起进了风雪堂，此处就是风无尘的居住之处。

  “你是从容州而来吗？”师父问道。

  “也是也不是。我从容州出来的时候本想直接来这里，后来去了南面三城，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她把自己的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师父。

  “估计战争是避免不了了，上次始安城一战你有什么想法？”师父问，好像一来就检查她功课一样，以前在这里无数次跟师父分析过历史上的战争，惟有这一次讨论的是越国自己的事。

  “虽这三城都是可退可守的地方，但是过于保守就会出现像上次始安城被困一样，有些时候还是得采取主动的行为，就像你一直说的，虽未雨绸缪很重要，出其不意也会起很大的作用……”她从大的方面开始分析，再细说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

  风无尘听得直点头。

  “看来这两年你父亲没有少教你。你要多听你父亲的，他是越国最有经验的老将了，只有他坚守着。”风无尘想他不仅坚守着阵地，也坚守着诺言。

  “师父认为现在该怎么办？越国已多年未战争，不管是人力上还是物力上都还没有做好大战的准备。”

  看着她忧虑的表情，风无尘想起了师兄当年写给他的信。他说她是改变越国未来之人，虽然他相信师兄的卦象，却也将信将疑。既然秦山决定让亲生女儿一试，他也是不遗余力将毕生所学教于她。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多少个酷暑寒冬的日子，她在坚持着他给她布置的“任务”，他以为她会逃走，谁知嘴上天天喊着逃走的她，在关键的时候总能坚持下来。一转眼那个边哭边骂着他的小姑娘长大了。想到这些风无尘揉了揉眼睛。

  不管你是不是师兄说的那个人，你永远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儿。

  “只要现在开始准备，来得及。”

  风无尘在纸上给她画了画南三城的地形图，分析了当地的地理优势和劣势，非晚惊讶他跟自己所猜所差无几。

  “师父您分析的情况，跟我看到的情形差不多。那师父了解苍国的情况吗？”

  “我了解十几年前的他们，但自从他们建了城墙，两国虽不再有战争，也再无其他的交流，那边的消息很少，不知你父亲那边是否有消息。”

  “父亲现应该就在始安城了，我也是听皇上说边境有异动。”

  “我觉得你的父亲应该知道当前的状况，不知当今皇上是作何判断。你如果有机会先把情况报告给皇上，和平了十多年，他也应该有所作为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回去我马上报告这里的情况。”

  “你说你是出来散心的？为何需要散心？”

  “没什么，就是待久了想出来走走。”非晚想，在国事面前，她个人的小情绪根本不算什么吧。再说随着时间过去，她好像也不再生姜君宇的气了。

  “孩子，你学的东西一直在用，女子从戎的路会很辛苦。不过师父相信你的能力。你从小就不输给你师兄们，只要坚信自己走的路，就可以忽略别人的闲言闲语。没有谁可以阻止你走的路。”

  “师父，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让你如此严肃？”

  “你是当年的五将之一吗？”

  听到此话，风无尘惊了一下。

  “你知道当年的事？”

  “我不知道，只是在军中的时候无意翻到当年的一些旧档案。我也不敢问父亲。”

  “孩子，当年的事你就别再打听了。过去的都已过去了，谁也改变不了。想想眼前的事吧。”非晚没想到以前问什么都回答的师父，现在却回避回答这个问题。

  “知道了。师父。容州白塔寺的住持说是您的故人，上次还向我问候您。”

  “你遇到他了？真是缘分。他可不容易遇到。”

  “那次刚好去那里游玩，他好像跟二皇子相识，就出来跟我打招呼了。”

  风无尘没有说话。心想他肯定是特地出来看你的吧，你是他卦下的希望，希望你不会让他后悔。

  “二皇子对你可好？”

  非晚不知怎么回答，他们都很少在一起。就凭他放任她做事情，应该算好的吧？

  “挺好的。”

  “那就好，一切都是缘分，既然你跟他成亲了。你们就应该携手共进，越国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呢。”

  非晚本想说些心里话，想不到师父却把他们的事跟越国的未来联在一起。姜君宇也只是一个无心皇权的二皇子，越国的未来怎么就靠他们了？

  “师妹回来啦？”秦非晚的大师兄羽飞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你师妹准备回去了，你带她到山上走走吧。”师父对着羽飞说。

  非晚还想说什么，想不到师父已经赶她走了。他是不想说当年的事吧？

  师父向她挥挥手说：“当你觉得自己无路可退时，就回这里。”

  “好。”

  “师妹都长高了。”羽飞高兴地说。

  “真的吗？上次二师兄也这么说。”

  “他去看你啦？这几年总也联系不上他。”

  “他去我府上住了一段时间，现在估计又在哪儿潇洒去了。”

  羽飞带着她来到以前练功的地方。

  看着熟悉的场景，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边哭边扎马步，站桩的日子。当时以为这种日子过不去，现在想想都是美好的回忆。

  “听说你成亲了？”羽飞问。

  “那个亲成不成都一样。既然您知道了，肯定也知道怎么回事。”她说。

  “女子的终身大事哪有儿戏，听你的口气，二皇子对你不好？”

  “我又不是他想娶的人，他当初拒过婚，抗过旨，无奈才成的亲。不过我们彼此都互不干扰生活，也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抗过旨，但他肯定是想娶你的。”

  非晚笑了起来，说：“师兄的消息肯定错误了。”

  “听雨阁的消息是不会错的。”

  “听雨阁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她忽然停下来问。

  “你不知道？”羽飞想，在京城难道轻枫没有看过她吗？

  “我不知道，不管是哪里的消息，他肯定不是真心娶我的，我当面问过他。”她这么肯定，羽飞也没有再说了。

  “那你这次离家又是为何事烦心？”

  “师兄知道我离家出走？”晚儿想，自己离开只有告诉小菊，师兄怎么会知道？

  “一个故人告诉我的。”羽飞想还不是你的夫君到听雨阁闹事吗？害得轻枫都追到这里来了。

  “我离家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你的故人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故人不会是小菊吧？”非晚笑着说。

  “小菊现在真的跟你一起了，那丫头以前只要不让她见你，什么招都使。”羽飞笑着说，“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还挺让人放心的。你还没告诉我为何烦心呢？”晚儿想他的故人不是小菊又是谁？

  “那师兄知道他有一个师姐吗？”

  “你是说二皇子吗？他在药谷那么久有师姐师妹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那个据说机关很厉害的那个师姐。”

  “你说的是西梁机关大师墨青前辈的女儿墨蓉吧。”

  “您还知道他的师姐是墨蓉？”非晚惊讶地看着这个师兄，以为他在白梅山心中只想着师姐呢。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现如今都是西梁的皇后啦。她的事你想听，以后让他说给你听好了。”他说。

  她心想，原来他师姐都成亲啦，他还惦记人家。

  “师兄，放心，我没事。我走着走着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再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对了，我师姐还是没有消息？”她问。

  他摇摇头。

  “所以你就一直不下山，在这里等着她？”

  “我也不想下山。”羽飞说。

  “我想师姐了。”

  那时候在白梅山，就她们两个女孩子，师父和师兄们都惯着她们。她们天天在山上疯跑。那种肆意的日子不再有了。

  “你听师兄的，二皇子还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值不值得依靠？能不能依靠？这些好像都不是我说了算。”

  “别丧气，拿出过阎王关的勇气来。”羽飞鼓励道。

  “感情跟练功是两回事，有时你越努力，也许对方越轻视。所以回头看还是在这里的生活好，每一个目标都如此明确，每一次努力都有好的结果。”她说。

  “当初你想逃离这里的生活，你现在想起是美好的，也许你现在你想逃离的生活，对你以后来说也是美好的。”他说。

  “果然是师兄，好啦，我想通了。”晚儿站了起来，师兄还是小时候的师兄，对别人的事总是一点就通，不知他与师姐的事自己想明白了没有？

  “你做自己就好，什么时候想我们就回来。”

  “谢谢师兄，还有三城的事，我先回容州了。”她说着就下山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中，羽飞才转头回去。一转头，轻枫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这就是君宇的媳妇，这次看到的还是背影，想正面看都不容易。”轻枫摇摇头说。

  “你想看为何还要躲着？说二皇子到底怎么你了，都躲到这里来了？”羽飞问。

  “你不知道，他跟催命一样，对这个媳妇紧张的很。成亲前，稍听到丞相的千金准备坏他们的婚事，让我累一个多月，都是不省事的主。这次她离家出走，天天到我那要消息，听雨阁又不能天天跟在她的身后。”

  羽飞笑了笑。

  “师父知道你来了，你要去见见他吗？”羽飞问。

  “来都来了，去看看风叔。谢谢师兄没告诉晚儿。”

  “我可不是你的师兄。”

  “我帮你打听雪燕妹妹如何？”

  “现在阁主当得有出息了，还跟我作交易。”

  他拍着他的肩，两个人进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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