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舟，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话意思是，道可说，但说出来的道一直都在发生改变。我想，你口中的命运轨迹说的应该就是天道。”

  陆北依看着他呆愣的神情，斟酌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你所掌握的命运轨迹，就已经变了？”

  她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一道有些颤抖的声音：“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可怜见的，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

  陆北依拿手肘戳了戳他的肩膀，“邵云舟，先知？”

  邵云舟……

  是了，他现在的身份是邵云舟，不是009！

  邵云舟浑身一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怖的念头，上一次小世界的崩溃，难道是因为他的存在？

  蓝宝宝瞬间炸了毛，在空中焦急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咻的一声消失了踪迹。

  【大人，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去联系现任管理者！】

  “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你的酒，我过两天再来给你送钱！”

  青年离去的时候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陆北依站在原地疑惑挑眉，听说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奉行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就会遭反噬什么的，别是真傻了吧？

  客栈。

  这是009第一次和现任管理者见面，玄色的斗篷、冰冷的面容以及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令他不禁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位面管理者一千年一任，继任者同样以009作为代号。

  “前辈，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5031号是最早开启时空迁跃的一批小世界，这些小世界依靠时空迁跃者的力量维持运行平衡，您的到来，也是运行法则下的一部分。”

  邵云舟：“也包括我们现在的对话吗？”

  009：“是，也包括我。”

  “所以，前辈不必担心自己的行为影响到5031号的运行。”

  邵云舟点点头，心下长舒一口气。

  009指的时空迁跃者，应该就是陆北依了，难怪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可笑他一直自作多情，以为那是自己的缘故。

  在任的位面管理者私自干预小世界的运行是大忌，在他们管理者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位面管理者和小世界，只要有一个能跑就行了。

  小世界只分两种：跑不动的——抹除，能跑的——保留，完全没有第三种半死不活的可能性。

  可能是在真实世界待久了，他的道德标准居然变得这么高，居然会因此愧疚，而妄图修复小世界，以至于忘记了位面世界的基本规则。

  还真是令人啼笑非凡啊。

  结束和009的对话后，他一个人独坐桌前久久出神，蓝宝宝忽扇着小翅膀乖乖伏在他肩上，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男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从今往后，我便是真正的邵云舟。”

  蓝宝宝眯着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打了个哈欠，【恭喜大人！】

  大人喜欢做邵云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它见那位新任大人的拟态兽活蹦乱跳的，显然对方十分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和新工作。

  如此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

  在资金到位之前，陆北依亲自去拜访了里正和族长。

  要在村里开一个制酒作坊不是小事，知会他们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从中捣乱。

  陆涛应得十分爽快，但到了老族长这里就遇到了一些困难。

  老人摸着全白的胡子，敛眸沉吟片刻，缓声说道：“北丫头，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离开村子，然后再也不回来。”

  陆北依笑容乖顺：“老族长说笑了，落叶归根，晚辈就算走得再远，根子都是扎在陆家村的，哪里有不回来的道理。”

  老人轻哼一声，倒是知道抢着话说。

  “我明白老族长的顾虑，所以此酒坊的名字叫做陆氏酒坊，只要您答应，这个陆氏，何尝不能是陆家村的陆氏？”

  此言一出，陆言生半阖的眼睛瞬间睁开，里面迸发出奇异的光芒。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陆北依淡笑着颔首，面上一派风轻云淡，“酒坊的每一道工序都是独立的，我会从陆氏族人中挑选有能力的负责人，让所有的陆氏族人都在酒坊里做工，我甚至可以把全部的酿酒方子交给您……”

  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但代价也是巨大的。

  陆言生目光如炬，枯槁似的手掌下意识地在红木扶手上轻轻摩挲，苍老的声音极具威严：“北丫头，你现在可以开条件了。”

  陆北依微微一笑，“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兄长陆南巢，需要成为您之后的下一任陆氏族长。”

  陆言生此刻的想法只有两个字：荒唐！

  “老族长，您应该这么想，我哥一个旁支做这个族长，总好过我一个女子来做对吗？”

  女子的声音中明明带着笑意，听在陆言生耳中却只令他觉得遍体生寒。

  他终于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从千飨客买下陆家的地开始，她就已经起了这个念头，难怪她会说自己的根在陆家村。

  两日后，老族长在宗祠里召开家族会议，宣布了陆氏酒坊的事情，六族老陆明辉第一个拍板同意，甚至主动推荐了自己的孙子，气得老族长差点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拐杖。

  不过，也有人提出反对：“简直是荒唐！陆北依，你怎么保证你的酿酒方子一定能赚钱？要是卖不出去，你是打算让全村人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吗？”

  “五族长说得有理。所以我特地从朱掌柜那里要来了这个月葡萄酒的账本，请您过目。”

  言谈间，陆北依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账本，递给了旁边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语气诚恳道：“五十坛葡萄酒，不到十日便售罄，最初的定价为五两，在第十日就涨到了十两，还有人专门从府城前来订购，开出的价格是二十两，您觉着这样的利润可否算是能赚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近日来葡萄酒名声大噪，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有耳闻，却从没想过，这玩意儿居然能卖这么贵！

  “这……”

  五族老翻账本的手隐隐发颤，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账本上的数字骗不了人，一个又一个的五两十两看得他头晕目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老五你就认命吧，那葡萄酒我尝过，确实值这个价，北丫头有赚钱的路子还记挂着乡里乡亲，这是人家不忘本，你可不能倚老卖老啊！”

  老族长没落在陆明辉身上的拐杖终于还是由五族老代劳了，“你个见钱眼开的老混蛋！你才倚老卖老！”

  “唉！唉！这怎么还带急眼的，你快把你那破拐杖放下！族长，你管管老五啊……”

  老族长：“……”

  从宗祠出来后，一副悍匪样的陆明辉一边揉着被拐杖敲得生疼的后大腿，一边走到陆北依面前，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早说过你这丫头是个成大事的，果真没看走眼。”

  说话间，他忽然贼兮兮地凑了过来，嘿嘿一笑，“丫头，你跟叔公说句实话，你到底给老族长提了什么要求，能让他一整天都黑着脸？”

  陆北依清咳一声，小声说了几个字，男人的表情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你竟然是这样的北丫头！

  “丫头啊，你这事可有点难度……就算老族长应了你，其他几位族老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要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很难说服他们。”

  陆北依眼睫微颤，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后的那两个字，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温声说道：“晚辈知道，不过有六叔公在，其他几位叔公总不会过多为难晚辈。”

  “油嘴滑舌的丫头。”

  陆明辉佯装不悦地哼了一声，眉毛却依旧飞舞着，看得出来并未真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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