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叔叔，田掌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看着青年的眼神还是说不出的嫌弃，摆了摆手妥协道：“罢了，看在李老板和这位姑娘的面子上，就给你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多谢田叔叔！”

  邵云舟脸都要笑僵了，上一次他和田东可是吝兄弟的，亏大发了！

  蓝宝宝飞到田东的肩头上，调皮地动了动毛茸茸的长耳朵，眯着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幸灾乐祸道：【大人，为了日后能安心养老，忍忍吧。】

  那不然呢？

  大堂不是说话的地儿，田东便领着几人去了后院的厢房。

  “行了，邵小子，把你要卖的东西拿出来吧！”

  邵云舟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油纸包，清甜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田东和李轩瞬间变了脸色，和金银之物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一件事物有没有价值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田东压下内心的激动，用指尖拈了一点霜白尝了尝，顿时喜上眉梢，两眼放光地看向了李轩：“居然是糖！是比饴糖更为清甜的糖！”

  在大景，糖一直都是奢侈之物，玉塘县盛产的云糖乃是专供京城的贡糖，从这里销往天下各州的饴糖份额足有八成，然而就算是品质粗糙的饴糖，其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老百姓一年苦到头，连尝点甜头的资格都没有。

  除却租院子和置办工具的钱不算，他们买了十斤甘蔗，做出了一斤糖，这样的产量并不算低，几乎与饴糖持平，所以在产出相当的情况下，更为清甜的白糖显然更具备商业价值。

  田东：“邵小子，你给叔说一句老实话，这白糖真的是你亲手做出来的？你又是从何处学来的手艺？”

  邵云舟眼睛一转，笑着回道：“回田叔叔的话，这制糖的方子是我从我爹书房里翻出来的，原本是想在田叔叔这儿换点钱吃饭的，不想……后来见陆姑娘也感兴趣，我们就试着做了做，没想到还真成了！”

  田东哼了一声，“瞎猫碰上死耗子，以后没钱吃饭直接去我家，再拿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店里胡搅蛮缠，一样给你打出去。”

  “说吧，这方子你想怎么卖？”

  “田叔，我不卖方子只谈合作，我出手艺您出钱，利润五五分成，总不算我亏了您的。”

  “你倒是会算计，所有的钱都我出，你还想分一半的利？”话虽然这么说，田东的脸上却隐隐有着赞赏之意，在生意场上知道争取是好事，他要是来一句一九开才会让自己气到吐血。

  邵云舟懒散地靠在椅背里，抬着一双笑眼看向田东，慢条斯理地笑道：“那田叔同意吗？您要是不愿意，我去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臭小子你敢！”

  这叔侄俩斗智斗勇好不热闹，旁边的两人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轩右手食指富有节奏地在瓷白的茶杯杯壁上轻点，眼神扫过旁边沉默不语的女子，心想这孩子可真是有够傻的。

  自那日在百味轩分别后，邵云舟就再也没见过陆北依，倒是日日能见到李轩，他也打算从白糖生意里分一杯羹，为此还特意去征求了陆北依的意见，当时陆北依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七个字：“有钱不赚王八蛋。”

  李轩给府城去了信，两日后慕容涟的人就到了玉塘县，当天晚上就敲定了合作方案，制糖作坊被提上了日程。

  陆北依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没了某些虚无缥缈的执念，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她白天在县里一转悠就是一整天，晚上回到客栈倒头就睡，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街角处，一个有着络腮胡、身穿奇装异服的西域商人正在用他那独特的口音卖力地吆喝：“宝石！卖宝石！很漂亮，很便宜的宝石！大家快来买啊……”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块布，上面摆了五颜六色的石头，形状有大有小，大的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无声昭示着一件事，这家伙要么是第一次出门做生意，要么就是个傻子。

  试问有哪个商人千里迢迢过来做生意就带着一堆破石头？而且还摆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卖？不给他亵裤赔个底儿掉！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喊了两嗓子见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便泄了气，垂头耷脑地坐在地上摆弄那些石头，高大的身形莫名有几分可怜。

  “主啊，求您救救可怜的拉古亚吧，今天要是再赚不到钱，可怜的拉古亚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他刚说完，一片淡青色的衣角便停在了面前，拉古亚精神一振，立马抬起了头，陆北依逆着光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淡声地问了一句：“老板，这石头怎么卖？”

  主啊！拉古亚用生命感恩您！

  “哦，我亲爱的朋友，这些石头都是我从遥远的家乡带过来的，它们如你一般美丽，一枚只要八十文，真的很便宜是不是，当然，如果您想要更多的话，会更加便宜……”

  “八十文太贵了，再便宜一些。”

  陆北依蹲下身去翻看那些石头，她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深蓝色石头上下掂了掂，紧接着又拿起一块黑色的，这一块只有鸡蛋大小，透着光可以看到里面水波一样的纹路。

  “两块，八十文。”

  拉古亚立马瞪大了深蓝色眼睛，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最少一百五十文，否则我就不卖了！”

  陆北依没想到他穷得都吃不上饭了还这么有原则，不免高看他一眼，不过价还是照旧砍：“八十五文……交个朋友。”

  拉古亚：“一百五十文！”

  陆北依继续努力：“九十文，不能再多了，不然我就不买了。”

  “这……”拉古亚纠结到咬指甲，一边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边是原则，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为难，他狠心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一百二十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交！”

  陆北依痛快应声，从钱袋里数了钱递给拉古亚，他双手颤抖着捧着铜钱贴到脸上，深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整个人都像是要碎了一样。

  “主啊，求您管管这些狡猾的大景人吧，可怜的拉古亚快要被他们欺负坏了……呜呜呜~”

  陆北依的良心压根不会痛，她手里拿着那两块石头，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了拉古亚脚边的那只小篮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拉古亚，你知道我们大景人做生意，客人买了东西，老板一般都会送一些小玩意儿作为搭头，我想你也应该送我一些。”

  “什么？”

  拉古亚气得声音都不稳了，那双深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你是人吗？

  砍价砍那么狠就算了，还想要搭头？给你两拳要不要？

  陆北依：“我也不要你送很贵的东西……嗯，那只篮子里那些红色的水果看起来很好吃，你可以送我一些尝尝吗？”

  嗯？什么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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