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圣带着杨元来到了位于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前。

  这栋楼已经残破不堪，墙体上布满了裂缝，楼体外表被火焰吞噬过的痕迹斑斑，像是个烧焦的老树桩。

  地面上摆满了鲜花、香烛等祭奠用的东西。枯萎的花朵散发着淡淡哀愁，而那些点亮了又被风吹灭的蜡烛，在无声中诉说着过去发生过的惨剧。

  每一个蜡烛旁边都小心地放置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或是模糊不清的相片，仿佛是对逝去生命最后的纪念。

  楼宇内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潮湿与霉味，伴随着偶尔传来的远处野猫轻微撕扯垃圾袋时产生的细碎声响，两人走入了楼中。

  嘎吱——

  陆圣推开已经半化为焦炭的门框，缓步走进了一个房间。

  屋子里除了一面镜子外，再无其它东西。

  陆圣在那面布满污垢的镜子旁站定，抬手轻轻敲了下镜面，发出“嗒嗒”的脆响。

  身后的杨元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没一会儿，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来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见镜面在安静了数秒后，突然像水面一样荡开了一圈波纹，渐渐有一道人影显现在里面。

  正是在凉亭中消失的张慎。

  张慎脸上带着迷茫，他先是左右看了下，许久眼中才出现了光亮。

  他看到陆圣，惊喜的要扑过来。

  然而镜面阻断了两个世界，不管他跑多远，在外界看来始终像是原地踏步。

  几分钟后，张慎放弃了，有些颓废的耷拉下脑袋。

  “怎么办？我出不去了。”

  “再试一下。”

  陆圣手掌轻抚着镜面，语气带着鼓励。

  “静下心来去感受你喝进去的魔药，把它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可以做到的。”

  “我……”

  张慎张了张嘴，但对上陆圣那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眼神，终是没敢说出丧气话。

  “我试试吧。”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沟通体内的药剂。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张慎眼前的黑暗中突然有点点星光出现。

  “这是……”

  张慎心中一喜，连忙集中精神看向那些星光。

  透过这些星光，张慎看到了好多画面，其中有浴室，有理发店，有某个女孩子放大的面孔，还有一截车身在路上疾驰……很快张慎就反应过来。

  这些星光，俨然是一面面存在于不同地方的镜子！

  他连忙在星光中寻找起来，不多时便找到了其中有陆圣身影的那一面。

  接着，张慎伸手按在了星光上，淡红色的光芒涌出，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镜子外，陆圣看到镜面有了一瞬间明显的晦暗，张慎的身影闪烁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镜子“吐”出来一样，出现在了镜子前面的地板上。

  “我出来了？”

  张慎呆呆的看着站在眼前的陆圣，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摸摸自己的身体，又摸摸自己的脸，顿时一脸惊奇。

  “我的脸恢复了！”

  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你……您是神仙吗？”

  回望陆圣时，张慎忽然间变得局促起来，  同时有些惶恐不安，不明白为什么拥有如此神奇力量的人会看上自己。

  明明自己一无是处……

  其实这是张慎妄自菲薄了。

  陆圣挑选进化者的标准，便是精神力——这是每个人都具备的东西，但有极少部分人，他们天生就拥有远超其他人数倍的精神力量。

  精神力的强弱，直接决定了魔药的消化度，比如一个精神力为10的人和一个精神力为20的人同时服用同一种魔药，后者获得的力量可以吊打十几个前者，先天条件就远胜普通人。

  ……

  面对张慎唯唯诺诺的样子，陆圣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已经说了很多次，还是不厌其烦的说出了那句话。

  “你可以称我为先驱。”

  “先驱……”

  张慎目光微缩，仿佛看到了在一条布满荆棘的进化之路上，有一道身影在孤独的为人类开拓前路。

  祂将套在这个世界上的无形枷锁打碎，让光明洒落下来，从神明手中夺取一支进化的火炬带到人间，使人类从此有了成为神的机会。

  再联想到之前陆圣说的实验，张慎心中立马有了明悟，原来自己是先驱选择的传承者。

  当然，不只是他，包括先驱身后的那只怪物，也包括他不知道的其他人，他们都是传承者，先驱就是他们的老师。

  想到这里，张慎不由得肃然起敬，朝陆圣郑重鞠了一躬，“感谢您对我的付出，您辛苦了。”

  “嗯？”

  陆圣眉头一挑，这个小白鼠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在心疼自己？

  是错觉吧……

  算了，不管了。

  他将手放在张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辛苦是值得的，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总有一些事需要我们这些人去做，或许回望身后，并没有人跟随，但我们依然要前进。”

  张慎赞同的点点头，心中莫名有了一种使命感，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需要为您做什么？”

  “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

  陆圣目光深邃。

  “魔药是一种恩赐，同时也是诅咒。”

  “命运无常，我们无法看到进化的终点在哪里，也许在半路我们就会倒下，成为人们口中的怪物。”

  “可命运不是阻挠我们前进的借口，所以我们要抗争，要去改革，才能实现最终的进化。”

  “你要问你自己的内心，你该怎么做？”

  “我……”

  张慎陷入长久的沉默。

  说实话，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被陆圣选中之前，也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可怜虫。

  那场火灾让他失去了一切，也烧没了他的自信和尊严。

  如果陆圣没有出现，他的结局必然是存在于本地报纸的一角——某男子溺水身亡。

  既然要问自己的内心……

  张慎眼中开始有光芒汇聚，他懂了！

  先驱一定是让他去把这些日子积压的怨气和委屈发泄出来，等到身心平静的时候，再来为其效力。

  是了，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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