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重诲质问，孙耿的脸色也很是惶恐。

“安公，小的们多次试验，倒是都没有差错，只是圣人本人使用，却是第一回。小的也曾说是否请圣人先试验几次，但圣人都说要出其不意。不过安公，今夜都是西风，海边倒是有海军接应的。”

李嗣源拉开安重诲。

“别大惊小怪。他们既然实验多次，想来圣人自然也是平安无事。再说了，追剿辽军至此，难不成半途而废？莫说圣人无事，就算有个万一，我等自然也要将辽军杀绝！”

郭崇韬显得信心不足：“唉，蛇无头而不行啊。”

安重诲笑着纠正：“郭公，该说是群龙无首吧。”

郭崇韬尬笑了一下，也没心思去纠正这个语误。

安重诲却小小得意了一下：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当面对这个老智囊的纠错啊。说明什么？自己已经和他平起平坐啦。

当然，是在郭崇韬心无旁骛的时候，一心只想着皇上安危的时候，给他来了一下子。

众臣子揪心的皇上，此刻在热气球里，李存勖却满心都是兴奋激动，气球很快飘到了辽军营地，看着下方的辽军篝火，李存勖促狭一笑，拿起了铁皮喇叭，向下大声叫道：

“辽军将士们！”

李胡得到了消息，立刻带着耶律剌葛和耶律璟、耶律刘哥等一群将帅，跑出营帐。听见李存勖从空中传来的喊声，不由大惊失色。

“这是谁？是人是鬼？”

耶律刘哥冷哼一声：“陛下，管他是人是鬼，先给他一箭吧！”

耶律李胡摆摆手：“你看见他在哪里了？”

耶律刘哥尴尬地挠挠头：“只听见了声音。”

李胡不耐烦地：“那你往哪里射箭！”

气球里的李存勖继续叫喊着：“朕就是今世佛！奉毗沙天王之命，告诉你们，赶紧投降新唐吧！”

西风劲吹，也不知道辽军听见了没有，气球就飘向海边去了。

直到气球飘远，耶律璟才看见了影子，连忙用手指着：“瞧，就是那个东西！”

顺着耶律璟的手看过去，借着微弱的星光，总算看见一颗星星在缓缓向海边移动。

耶律李胡大惊：“那不是颗星星吗？”

剌葛沉声说道：“也可能是新唐皇帝的化身。”

李胡更惊讶了：“化身？他不是人吗？怎么可能是神？”

耶律璟沮丧地摊开了两手：“刚才是他在说话吗？好像声音怪怪的。”

李胡看看剌葛：“你知道的，剌葛。刚才说话的，是新唐皇帝？”

剌葛想了想，点头：“是的，陛下，刚才应该就是李亚子的声音。”

耶律刘哥抓住剌葛问：“那你说，他怎么可能会在我们营地的夜空里说话？”

剌葛没好气地打开了刘哥的手。

“我怎么知道？”

刘哥有些懊恼地说：“刚才是看不见他，不然的话，我可能会一箭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射下来。”

李胡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御帐。剌葛他们互相看了看，也跟着皇帝走进御帐。

风好大，站在外边，真的不舒服。

当然，更不舒服的，还是今晚上的这场隔空喊话，让辽国君臣完全摸不着头脑。

李胡没头没脑扔过来一句话：“他，还会回来吗？”

但大家都知道，皇帝口中的他，就是新唐皇帝李亚子。

众将帅面面相觑，然后都无奈地摇摇头。

李胡慨叹道：“也许，我们遇见的，真的是一个神。他的深谋远虑，他的行军用兵之道，他的武器，就算是父皇还在，恐怕也无能为力啊。这不是人力能够打败的。”

一个武将跑了进来，单膝跪倒：“陛下，不好了，呼尔鞑靼的人马，投奔新唐去了！”

在辽军中，也有一些草原部族的队伍，这个呼尔鞑靼，就是其中一支。但是他们兵力单薄，所以几乎不被重视。没想到，现在就率先投敌了。

李胡大叫起来：“懦夫！难道他们，不想回到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吗？”

那位将军回答道：“臣听那些官兵们说，跟神交战是愚蠢的。所以，他们决定投降。”

李胡的声音更大了：“跟神交战？谁？谁是神？”

将帅们没有人回答。

没人回答，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李胡颓然坐回自己的宝座，悲哀地说道：“地皇太后，今天已经以身殉国了。你们都看见了，我们契丹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可能投降敌人！”

耶律璟低声说道：“可是陛下，呼尔鞑靼投降的是神，不是敌人。”

李胡被噎住了。

剌葛叹了口气：“敌人，我们有打败他的可能。但如果是神，他们崇拜的是毗沙天王，如果是这位天王降临的话，唉。”

剌葛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人与天神交战的结果是什么。

耶律璟连连摇头：“今晚他显出了真身，原来是今世佛。那么，我们的一连串失败，连太阳火都被毁灭，我觉得，就不奇怪了。”

耶律李胡的目光扫过将帅们，无一例外地，将帅们都在躲闪着陛下的目光。

李胡知道，这些将帅，都是出生入死的铁骨硬汉，但是今晚上的诡异事件，的确让大家丧失了最后的斗志。

“你们是想，效仿呼尔鞑靼人吗？”

没有人回答皇帝的问话。

但是，没有人反对，其实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了。

李胡叹了口气：“传令下去，严格宵禁。明天起，加快行军速度，早日攻下营州，我们就能回到草原，享受我们的自由了！”

皇帝下了旨意，众将帅简单的说了一声“遵命”之后，就纷纷离去。

甚至没有人问皇帝，对叛逃的呼尔鞑靼部，是否应该追杀？

虽然这一切显得都太晚了。

李胡夜不能寐，心里在焦虑着。鞑靼人与河东李家，是有渊源的，他们的叛逃，不算稀奇。他们能够跟随辽军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

只要其余的辽军，毕竟几十万人马，能够追随自己，杀向营州，那么就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翻盘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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