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昪很快又是满脸苦笑。

“二卿，朕真没想到，大唐之尊，居然要靠契丹之力，蛮夷之功，来驱逐逆唐！”

韩熙载很想说，这些都还只是推理，咱们想的，是蛮夷愿意的吗？

但是皇上好容易有了笑容，你是想让皇上重新陷于愠怒沮丧之中吗？

何况，虽然是推理，但也说的很有道理。

可怜的李昪，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军书就又到了。

看着军书，李昪不知道这是不是去地狱的钥匙。

天堂是不敢奢想了。

还是打开军书看了，脸色大变：“二卿！如何是好！逆唐的兵马，竟然已经打到扬州了！”

韩熙载正要接过军书来看，远处隐约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像是春天的雷声，隐隐约约的。但是南唐君臣都知道，那是什么。

上次新唐的水师闯过江面，就是这种声音——炮声。

冯延巳急忙跑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现在逆唐的水师，已经封锁了江面，逆唐的马军和步军，大约十万之众，正在猛攻扬州！”

宋齐丘明白了。

“皇上，扬州不可有失，臣敢请陛下立即遣使和谈！”

李昪摆摆手。

宋齐丘抢在皇上拒绝之前，赶紧把话说完：“陛下，只是缓兵之计罢了，让扬州多坚守两天，陛下也好率御林军与宣州兵、歙州兵南巡，再与北军周旋。”

李昪盯着宋齐丘：“宋卿你说，升州保不住了？弃城而逃？”

宋齐丘不敢再说，只是顿首说道：“臣愚钝，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李昪想了一阵，最后叹息一声。

“都准备着吧。韩卿先去扬州，不，他们北军，不是有水师在江面吗？跟他们联络，就说两国乃兄弟之邦，不必兵戈相见，让他们提出条件来，朕会尽量满足他们。另一方面，宋卿，马上去整饬兵马，准备南下。”

看着大臣们匆匆离去，李昪抬头看看灰暗的天空，心想事到万般无奈之时，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辽军身上了。如果辽军真的迅速攻破了幽州，那么与北军的和谈，还是有可能的。

而在辽国军营里，现在也是一派愁云惨淡。

皇帝已经设想了绕过新唐军堑壕，但是领兵前去的耶律刘哥，却在绕过堑壕之后，遭遇了新唐大将元行钦的骑兵，两军正在惨烈厮杀的时候，新唐的犬军忽然出动，撕咬辽军战马，辽国马军阵形大乱，正在苦苦支撑的时候，新唐军主帅安重诲亲自领兵杀来。

耶律刘哥想到终于能与新唐军主帅决战了，率领主力骑兵迎战，但是这支骑兵更加诡异，居然能在战马上开枪射击！

是新唐装备了马枪的骑兵！

同样还没轮到二马相交、刀枪并举之时，辽国马军已经在一团团血雾中变成了秋天的落叶，生命戛然而止。

辽国马军苦不堪言，损失惨重，在两路新唐马军的夹攻下，大败亏输，好容易逃了回来，已经损失了三万多精锐骑兵。

兵力的损耗，不是最令人绝望的。

真正令人绝望的，是耶律德光悲哀地发现，现在连辽国的马军，也已经无法战胜敌人的马军了！

这才是最致命的！

辽国引以为豪的马军，一直是中原军队的克星。那撼天动地的马蹄声，曾经令中原官兵胆寒，令敌人闻风而逃。

如果说新唐军队只是步军，通过挖堑壕的方式阻拦辽国铁骑，那么辽国还可以绕过堑壕，甚至与正面进攻的军队一齐夹击新唐步军。

那就会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可是现在，听了刘哥的介绍，辽帝才忽然发现，他手中的王牌，已经无效了。

就是因为火枪！

步军有火枪，马军也有！

耶律德光陷入深深的恐惧。

这种不经过贴身比拼就让辽军丧命的战法，他做皇帝的束手无策，那么那些普通官兵呢？

辽军虽然人数众多，兵力强大，但是士气怎么样？

没有士气的军队，就是几十万只等待屠杀的羔羊！

这时候，耶律李胡带队返回了。

听说弟弟回来了，耶律德光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目中无人的耶律李胡，这么快就打道回府，肯定只有一个结果。

老弟也战败了。

李胡非常沮丧：“皇帝，康福的军队，不管是步军还是马军，都有很多的火枪！我虽然成功地把他从城里吸引了出来，但是两军对垒，南蛮一直用火枪射击，我的人损失惨重，只好暂时撤退，但是康福却趁机猛追，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康福。”

耶律德光讥讽地看了李胡一眼：“摆脱？你还摆脱了很多人的生命吧？”

李胡叹了口气，他知道皇兄是在指责他的战损。

耶律德光却好像是要把这几天的愤怒、郁闷都泼给弟弟：“李胡！看着我！告诉我，你的人，还剩下多少？”

虽然很难堪，但是李胡还是只能据实回答：“皇帝，我只剩下一万三千人了。”

耶律德光大怒：“是你向我索要五万人，去夺回可汗州的吧？但是你现在，却让三四万契丹儿郎，抛尸荒野！你会狡辩，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康福的枪炮太厉害，但是一个为将者，没有理由去狡辩，战败只能说明你无能！你应该脱下将军的兜鍪，向我谢罪！”

耶律李胡也一股气冲了上来，激怒之下大声说道：“是的，我战败是我无能；那么皇帝你呢！难道你没有打败仗？”

是呀，大哥莫说二哥，两个差不多。

这句话可是戳中了德光的肺管子，他跳了起来：“败军之将，你还嘴硬！给我打他五十大板！”

几个亲兵马上冲上来要抓李胡，李胡却一把搡开他们，转身就要离开。

德光怒吼起来：“抓住李胡！”

李胡虽然骁勇，但是面对众多的亲兵，还是被摁在了地上。

耶律刘哥赶紧劝说：“尊敬的皇帝，是否饶了李胡？毕竟，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德光满脸正气：“亲弟弟又怎么样！朕的军法，任何人都一样对待！”

述律平也走了出来。

上次断腕之后，她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加上现在又是身处战争旋涡之中，没有得到很好的疗养，所以她总是病殃殃的。

但是今天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德光，让李胡退下吧。”

看见母亲出面讲情，德光犹豫了一下，气哼哼地说道：“滚！滚出去！”

李胡丢尽了脸，怒冲冲带着耶律璟回到了自己的营寨。

看到营寨里的伤兵死尸，残兵败将，李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在自己的帅帐里坐了下来，气哼哼看着耶律璟。

“耶律璟，我的脸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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