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接过黑笔，伸手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坐下的身体有些发软，握住笔尖的姿势有些发抖。

  她想，原来办公室比教室要冷这么多呀。

  应该是空调开得太低了吧，不然她怎么会连笔都握不住了，不然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冷。

  寒意冷到心底，让周言彻底心寒和失望。

  周述拿着手上的卷子有些沉不下心，周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他很担心。

  再加上刚才徐嘉淮回来的时候也是红着眼眶，周言肯定也哭了，想到这里周述心烦的揉着头发。

  徐嘉淮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垂眼看着一字未动的试卷，脑海里全是周言委屈却又不愿搭理他的表情，质问的语调在耳畔回响着。

  侧目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徐嘉淮深邃的眸眼里流露出几分苦涩。

  他不在的时候，周言也是面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吗？她是不是比现在还要难过呢……

  扬起的思绪缓缓凝聚，徐嘉淮随意的扯过一张纸写着，随后转身丢给周述。

  看着桌面上的纸条，周述拿起打开。

  【周言在办公室，她不太好，江老师让她在办公室写卷子。】

  周述看完紧皱着眉眼，想在页面上写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可以问徐嘉淮什么，他的心情很不好，周述沉吟片刻，放下准备回写的笔尖。

  垂下的笔尖是对两人的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无奈。

  周述抬眼注意到窗外的微风逐渐愈大，看样子，今晚是一个很不好的天气。

  可能会下雨吧，也可能不会。

  周述静静的看着窗边，缓缓过后转头准备写试卷，视线却猝不及防对上江望中的视线。

  江老师的微微点头好似在提醒着自己，周言现在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周述感谢的朝江老师点头，随后重新拿起笔写题。

  尽管徐嘉淮和老师都这么说了，但周述实在不放心，即使是考试，但他下课依旧举手。

  江望中好似知道他要去干嘛，点了点头示意他小声出去。

  江望中一向明确禁止考试期间频繁出去上厕所，但他知道，周述如果不亲眼看到周言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做题的话，他这两节课的卷子是静不下心写的。

  周言正在思考作文题目，青春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心酸，沉下心后，提笔写着。

  周述透过窗户看着低头苦写的周言，办公室只有她和唐老师，盏起的小灯在大灯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周言专心在做题，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自己，周述微微放下心，周述最后抬眼看了眼周言，转身回班。

  靠在窗边的唐曼却将周述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随后侧目看着正在做题的周言，无奈的笑了笑。

  周言写的很快，作文甚至有些超出格式，缓缓盖上笔尖，翻看着试卷检查着。

  她现在还不想回教室，只不过卷子已经写完了，她也没有理由可以留在办公室了。

  唐曼看出了周言暂时还没想回教室，也不点名，在周言反反复复检查完试卷后，及时的递上一张英语卷子。

  “写完语文了，要不要再来一张英语试卷？”

  唐曼很年轻，读硕士的时候就考到了教师资格证，一毕业就进了南江授课。

  周言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她很珍惜这种年纪相差颇小的师生关系。

  周言看着老师修剪干净的手指中夹着的试卷，话语有些迟疑，“老师……我怕我写不完。”

  她刚才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时钟，离晚自习放学只有半小时了，自己的英语不像语文写起来那么顺手，她有些担心自己写不完。

  唐曼扬着薄唇，浅笑着挑起语调，“反正我也不着急，你放学带回去，明天有时间写完给我也可以。”

  见周言迟迟不肯接下，唐曼挑起唇，神情微微皱起，“怎么了，只爱语文不爱英语？”

  这话当然也只是挑逗的玩笑话，周言沉默的接过试卷，轻声开口，“没有，那我明天写完再给老师。”

  “不急。”

  看着手上的英语卷子，周言微微耸肩坐下，接着拿起笔开始做题。

  她宁愿在办公室坐一晚上，写上一晚上的卷子，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徐嘉淮。

  周言暂时不想要面对徐嘉淮，她只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躲在自己的保护圈里。

  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大脑被事情充实着，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就像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周言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江望中拿着一沓试卷回来，周言起身将一旁写好的试卷递给江望中，“江老师，这是我的卷子。”

  江望中接过后随意的翻了几下，注意到桌面上的英语卷子，打趣道，“写完语文还写英语啊，唐老师这是要累趴下我的语文课代表呀。”

  听出江望中话语里的调侃，周言笑了笑，解释道，“是我主动要的。”

  抬手拿起试卷，周言抬脚让位子，轻声开口的语气有些沙哑，“江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江望中收起脸上的笑意，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周言的肩膀，叮嘱着，“嗯，收拾完东西就和周述早点回家。”

  周言紧抿双唇，略微落寞的点头，“老师再见。”

  抬脚路过唐曼的座位时，她注意到周言的落寞，出声喊着她，“周言。”

  见唐老师叫住自己，周言还有些不解，转过身迷茫的看着老师。

  唐曼只是浅浅的挑起眉眼，温和的启唇说道，“明天见。”

  随着唐老师的话一出，周言有些愣住，随后反应过来老师话语间的安慰，浅浅一笑，“唐老师，明天见。”

  放学高峰期的过道上显得有些拥挤，周言双唇微抿，艰难的穿过人流，逆流拥挤着，过道上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背着书包向楼梯口走，只有她一个人在相反的。

  艰难的穿过人群回班，周述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见周言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才放心。

  南佳抬眼也注意到了周言，语气忍不住扬起，“言言！”

  徐嘉淮收拾东西的手有些僵住，片刻没有动劲，直到周言回到位子上才神情自若。

  南佳一晚上没有看见周言了，要不是周述说周言没事，自己都要告诉江老师出去找人了。

  现在看着周言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担忧一晚上的心才松了一口气。

  姜愿也还没有走，拉住周言的手有些担忧，“言言，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还不等周言回答，南佳微眯双眸，起身凑上前，语气紧张，“你这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南佳的话无疑让周述和徐嘉淮都有些愣住，周述起身上前，捧着周言的小脸，紧抿的双唇有些紧张。

  周言被周述捧得有些难受，挣扎了几下见没用，无奈的语调微起，“我没事，就是迷了眼睛。”

  注意到周述眼底的质疑，周言扬起不温不淡的笑意，“真没事，就是晚上的风吹进眼睛里了，我揉了几下。”

  周述知道这并没有真话，既然周言不愿说，自己也不再多问。

  指尖不重不轻的弹了一下周言的脑袋，有些严厉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拿手揉眼睛，总是不长记性。”

  弹脑袋的声音不轻不响的，徐嘉淮有些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周言看得出来周述眼底的担心，讨好般的挑起笑容，“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周述有些无奈，耸着肩膀放开周言，注意到她手里的试卷，垂眼看了一下，是英语试卷。

  有些微微皱眉，伸手拿过试卷翻看着，“哪里来的英语卷子？”

  “唐老师给的。”

  南佳想到了今天晚上的测验，有些担心周言，“对了，我们今天晚上进行小测验了，你去哪儿了？”

  想到今天晚上，周言有些头疼，江望中的位置有些正对着空调，她吹得有些头疼。

  伸手下意识地想要揉眼睛，却被周述伸手打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解释着，“我在办公室，放心，那张测试卷我也写了。”

  “写完语文卷子，唐老师又给我了张英语的，我就在办公室呆了一晚上。”

  周言三言两语结束了今天晚上的情况，对于其他的，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周述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些皱眉提醒着，“快收拾一下吧，一会老爸该等着急了。”

  “嗯。”

  今天晚上并没有布置作业，周言简单的收拾了几下，周述伸手拿过书包却被周言拦住。

  淡淡的语气有些平静，“我自己可以拿。”

  见状，周述收回伸出的手，有些沉默。

  周言晃了晃南佳和姜愿的小手，淡笑着，“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对于一旁坐着的徐嘉淮，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看着周言的背影，南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侧目看着同样有些失神的姜愿。

  放低音量询问着，“言言怎么怪怪的。”

  江榆起身靠在周言的位子上，无奈的叹气，“可能是心情不好的，毕竟……”

  江榆的话刚说完，徐嘉淮起身出门，一句话也没有说。

  “诶……”

  南佳甚至来不及喊住徐嘉淮，只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自己就算是认识徐嘉淮这么久了，也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

  “徐嘉淮也是怪怪的。”

  姜愿回过神，垂下的眼眸有些担心，“周述不是说他们很快就会和好的吗？”

  语调微微停顿几秒，看着班级还剩下的同学有些迟疑，降低音量说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江榆注意到姜愿眼里的担忧，微微抿紧的双唇，手缓缓抬起，却又微颤的放下。

  语调带着几分安抚，“别担心了，我们还是别问了吧。”

  江榆的嗓音所带的安抚让姜愿微微放下心，“嗯。”

  周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周述也有些沉默的跟在身后，他可以感觉到周言的失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第三次见周言伸手调整书包的带子，周述忍不住想要上前拎起周言的书包。

  周言感觉到周述加快的脚步，停下脚步回头，周述的手落在空中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

  “周言。”

  周言提着地上的小石头，垂下的脑袋并没有看周述，淡淡的回答着，“干嘛？”

  周述也看出来周言不愿意面对，缓缓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几分，“算了，没事。”

  伸手拎起周言的书包，语调闲散，“书包重不重，给我吧。”

  周言沉默了几秒，侧身拒绝着，书包我还是可以自己拿的，又不重。”

  淡淡的语调下是平静深邃的眼眸，周言对上周述幽暗的眼睛，一字一句有些淡然，“周述，你别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直到回到家，周言都不曾与周述说过一句话，脑袋有些晕，强撑着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疲惫的躺在床上。

  果冻大概也看出来了主人的不开心，不似平时的活泼与顽皮，此时此刻乖巧的躺在周言的怀里，今天刚洗完澡的果冻抱起来软绵绵的，带几分清香。

  周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头晕眼花的缩在床边，果冻有些懵懂的蹭了蹭周言的手背，试图哄她开心。

  门外的敲门声在此时缓缓响起，“周言？”

  周述觉得，今天晚上的周言很不对劲，他有些放心不下，本已经躺在床上了，但还是决定来看看她。

  周言缓缓睁眼，撑着床边有些疲惫的起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朝着门口说道，“你直接进来吧。”

  周述迟疑了几秒，随后推门。

  果冻仰着脑袋看到周述的身影，有些兴奋的跳下床，摇晃着尾巴围着周述转悠着，周述疼爱的弯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周言淡然的眸眼微垂，看着周述与果冻的互动，淡淡开口，“你有话要说吧。”

  周述的手微微停顿，随后站直身体，微侧着脑袋。

  他不得不承认，周言很聪明，自己很难在她面前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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