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失眠的不只是徐嘉淮，还有周言。

  她跟徐嘉淮说，今天晚上会失眠的，双眸微微侧目看向书桌上的台灯，却迟迟不肯闭上。

  她真的失眠了。

  隔天，周言是照常被周述的声音喊醒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很困，柔软的枕头躺着有些舒服，不愿清醒。

  周述见喊了半天还没有反应，迟疑了片刻，推门而入。

  见周言还在床上没起，微微皱眉，上前拍了拍喊道，“周言，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迟到了。”

  周言被迷迷糊糊拽起来，窗外刺眼的光线让她不由眯起双眸，她才反应过来，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要返校上学了。

  “你快点，我先下楼了。”

  周言脑袋有些晕，迷迷糊糊的应下。

  直到自己坐到教室的桌位上微微清醒，随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懒散的趴在桌子上。

  南佳和姜愿是一起来的，两人有说有笑的，注意到周言有些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微微对视。

  南佳上前抬眼注意到周言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愣住，“言言，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呀，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周言只是微微抬头回答着，“昨天晚上失眠睡不着。”

  姜愿放下书包，侧目转头，微微凑上前观察着，轻声开口，“你要不要再趴会，不然你今天上课会犯困的。”

  “不用了，我感觉现在还好，还挺精神的。”

  周言的话刚刚落下，南佳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一阵很着急的声音打断，音量很大也很急促，“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苏以泽喘着粗气，扶着讲台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孟圆收起手上的小镜子，微微打量着，“苏以泽，出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缓缓过后，苏以泽才缓过来。

  回头看眼身后，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但又带着几分神秘，“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次的高考题目特别难，高三这两天高考都把自信心给磨灭了，所以主任他们开会，临时决定从下个星期开始，高二所有班级都要上晚自习。”

  南江一中一向是高三开学才开始上晚自习的，就算是要经历高考了，也不会给学生太大的压力。

  苏以泽的声音并不小，再加上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神秘，班级吵闹的声音减弱了不少。

  南佳的神情有些淡然，现在的江屿白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也不应该再过度的关注他。

  微微回过神的眸眼猝不及防的撞进周述的眼底，南佳微微闪躲，随后转身坐下。

  孟圆拿着自己的小梳子，听完苏以泽的话，有些愣住，“可是晚自习不应该是下学期开始吗？怎么提前这么久啊。”

  随着孟圆的话一出，班级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又随之而起。

  “就是啊，这不就等于说我们离地狱生活只有短短一个星期了吗？！”

  江榆注意到姜愿有些着急的神情，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随后出声询问着，“有没有说上几节啊？”

  苏以泽有些沉默，缓缓过后，抬手比划着，“不出意外的话是和高三制度一样了，三节打底。”

  孟圆一时有些吓到，手上的梳子掉落在地上，吃惊的语调微扬，“三节？！这不就等于晚上九点才下课吗？！”

  微微迟疑，苏以泽弯腰捡起孟圆的小梳子，双唇有些抿紧和沉默，“最可怕的还不是晚自习。”

  “主任说，最坏的打算就是……”话语微停，苏以泽微微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孟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微微不满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教室里有些沉默和安静，大家都在等苏以泽的回答，周言也不例外，攥紧的指尖有些泛白，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苏以泽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收回撑在讲台上的手，脸上的神情微微收敛起来，“据说，我们这一届寒暑假要留校上课。”

  这话无疑是在给他们重重的一击，本安静的班级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喧吵起来。

  “寒暑假也要留校上课？！”

  南佳耸下肩膀，整个人看着有些落寞，就连开口的话语都带着几分失落，“那我们不是连高中阶段最后的寒暑假都没有了？！”

  江榆虽然有些猜到了，但听苏以泽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满，扬起的嗓音带着几分气愤，“不是吧，那这和关犯人有什么区别啊。”

  “就是啊，高三的事情为什么要扯到我们高二年级来啊。”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到咱们这届就开始改革了，这太不公平了！”

  班级不满的声音愈加强烈，盛礼不得不起身制止着，“你们先冷静点，现在通知还没有下来，一切都还没有确定。”

  盛礼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激起同学们的不满，“可是这话是主任说的，那不就是百分百了吗？”

  林初意将这些话听入耳间，指尖微微攥紧，不由的提高音量反驳着，“可这决定也不是班长定的，你冲班长喊也没有用啊。”

  林初意在班级里都是胆小且不爱说话，随着她的话一出，班级的讨论声反而小了些。

  盛礼的眼眸不由深了几分，看向林初意背影的视线也渐渐温和了几分。

  教室里安静了几分，孟圆才从苏以泽的话里反应过来，话语里有些着急，“苏以泽，这件事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孟圆的话也正是其他人所想的，安静的教室都在等苏以泽的回答，期盼着可以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苏以泽注意到大家眼底的期待，微微叹气，“主任亲自来办公室来说的，听那语气，应该是认真的了。”

  “不是吧，我还打算暑假出去旅游呢，这下全泡汤了。”

  “这叫什么事嘛，从现在开始就没有放松的时候了。”

  听完这些话后的周言有些失神，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她暑假是要回小镇的，姥姥说过她在家里种了西瓜，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吃。

  但是现在，小镇已经没有姥姥的身影了，也不会再有人等自己回去了，更不会有香甜可口的西瓜等着自己。

  身边传来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周言微微回过神，缓缓抬起眼皮，徐嘉淮抱着书本放下，双眸下有些乌青，清冷的眼眸在此时也显得有些黯淡失神。

  周言微微一怔，轻声开口，“你眼睛怎么了？”

  徐嘉淮也没想到周言会观察力这么好，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特地掩饰的黑眼圈，嗓音微微低沉，“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苏以泽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周言微微伸手帮徐嘉淮摆好书本，低落的语气不由流露出来，“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徐嘉淮的动作一顿，随后应下，“听见了。”

  徐嘉淮看出来周言藏于眼底的失落与遗憾，也明白她想要回小镇的心情，脑海里回想起那时四婆婆说的话，双眸一深。

  随之坐下后，微微侧目，“会遗憾和不甘心吗？”

  出乎意料的是，周言只是淡淡的扬起笑意，“不会。”

  周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轻得像叹息，“现在努力一年，没有完成的事情可以等到高考完之后再做。”

  徐嘉淮一直都很相信周言，也明白周言一直都是一个理性的人，她的每一句话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这一点上，徐嘉淮从来都是相信周言的判断与决定。

  话语缓缓落下，周言一点点移开视线坐好，徐嘉淮注意到周言的手腕上干干净净的。

  南江是不允许带首饰项链的，就连自己送的手链，周言都很少带。

  察觉到徐嘉淮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周言微微侧目，见徐嘉淮看着自己的手腕，右手轻握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双眸微微凝视看着徐嘉淮，轻柔的嗓音随之说道，“手串我放房间收起来了，我怕带着会碰坏。”

  教室里的讨论声很大，忽略周围喧杂的吵闹声，周言与徐嘉淮微微对视。

  徐嘉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扬唇懒懒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还给我。”

  周言微怔，沉吟片刻后，轻轻蹙眉，坦然直视他的双眼，淡淡道，“那我还给你，你会收吗？”

  徐嘉淮似乎已经料到周言会这么问，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不假思索回答，“不会。”

  直视徐嘉淮唇角牵起的笑意，周言勾起一抹淡笑，一字一句，缓慢带拉长，“所以，我也不会这么做。”

  伴随着周言的话缓缓落下，徐嘉淮的眸眼和眉梢都染上宠溺的笑意。

  教室里的吵闹一直蔓延到楼道间，江望中站在门口，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不易忽视的严厉，“马上就高三了，还这么吵吵闹闹的。”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注意到同学们眼里的失落，语气也稍微温和了几分，“想必你们都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学校这次很重视你们这一届，这几天也开了很多会，做了很多商谈。”

  “江老师，我们真的是这学期就开始上晚自习了吗？”

  “江老师，我们真的没有寒暑假了吗？”

  江望中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精明的扫视着班级的每一副面孔，“谁告诉的你们，没有寒暑假了。”

  听到这话，苏以泽自然是坐不住了，双眸微微瞪大，语气上扬反驳着，“不可能呀，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亲耳听到主任说的。”

  江望中轻叹一口气，双手撑在讲台两侧，“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传的消息。”

  微顿，话语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后就算是偷听，也要听完，哪有人听一半消息就回来传播的。”

  盛礼抬眸，见林初意也有些着急，小脸都皱到一起，收眸询问道，“江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学校的意思是从你们这届开始改革，下个星期开始上晚自习，两节课。”

  “主要是帮助你们解答疑难问题，等正式升高三了再加到三节。”

  苏以泽还以为江老师可以带回来什么不一样的消息，结果和自己听到的还是差不多。

  肩膀耸了两下，有些泄气，“这不还是和我提到的一样吗？”

  江望中不满的皱起双眉，“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随后推了推眼镜，手指随意的指了指苏以泽，“年纪轻轻一点耐心都没有，你站着听。”

  苏以泽虽对于江老师的话有些不满，但还是选择尊重老师，老老实实站好，双手微微背后。

  “寒暑假是肯定不会给你们抹掉的，但是也不会像往年那般轻松。”

  江望中的话说得并不快，一字一句传达着学校开会的决定，“学校这边商量的意思是，放假肯定是会比高一晚，毕竟现在高考完，你们就是准高三生了，压力和学业肯定都会重了不少。”

  教室里很安静，隔壁教室传来的吵闹声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双双清澈的眼睛抬起看着江望中，抿紧的双唇都带着几分紧张。

  “开会商量的意思是你们留校多上两个星期的课，然后正常放暑假，但是开学可能就会早两个星期开学。”

  江望中说的话和苏以泽说的并没有什么差别，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情也渐渐落下，低沉的气氛在班级缓缓蔓延。

  “这应该是学校开会做出的最大的宽限了。”

  班级里的安静与沮丧让江望中无法忽视掉，他也知道这次的通知很突然，对于他们来说，全新的政策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江望中做不到不去关心他们，温和的嗓音缓缓在教室传开，“也不用这么沮丧，虽然要留校补课，但是暑假作业是正常发，晚自习不讲卷子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写啊，遇到不会的问题还可以问老师同学。”

  “未来的一年很重要，不仅是你们，我们老师还有家长都要打起十足的精神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双手背手，江望中抬了抬手示意苏以泽坐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黑板，淡淡开口，“看看你们写在后面的愿望，是时候要为了它努力了。”

  周言微微回头看身后的许愿树，双眸微微深邃且冷静，她并没有写愿望。

  就连现在，对于一年后的自己，她依旧是迷茫的，依旧不知未来的去向。

  每个人都有自己努力的方向，但她……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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