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来的很早，但三明治店铺门口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

  晨曦的暖光徐徐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南佳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中都带着很香的香味。

  南江一中对食品管控并没有很严，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老师和学生处巡查校园，但只要不太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吃，大多数时候，学生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

  提到学生会，南佳想起来，周述和徐嘉淮也是学生会的，也不知道今天校门口检查的会不会有周述值班。

  南佳看着前方逐渐缩短的队伍，忍不住扬起唇角。

  是从昨天开始，还是从今天早上开始，或许是更久以前，南佳的生活里渐渐多了很多周述的身影与声音，而江屿白也在不知不觉间淡出她的世界。

  就连想到学生会，南佳第一反应也是周述和徐嘉淮，却忘记了，江屿白曾经也是学生会的。

  三明治剩的不多，南佳买了三个。

  一个给周述，她一定要好好和周述道歉。

  一个是给言言的，也是她告诉了她这件事情，才让自己发现江屿白和蒋颜之间的关系。

  最后一个，是留给南佳自己的，她还没有吃早饭。

  周述和周言来得很晚，南佳本撑着的脑袋在看见周述后抬起，但后者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反而自顾自地和周言说着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就在周述路过自己桌位时，南佳喊着了他，“周述。”

  随着话语而落，周述的脚步也随之停下来，周言与徐嘉淮隔着两人暗暗对视，眸眼里透出着担忧。

  周述也是单纯地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就连刚才进门到现在，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南佳，这是从前的周述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南佳深吸一口气，从书本里拿出三明治，起身面朝周述，语气里带着几分少有的小心与讨好，“你吃早饭了吗？”

  “我专门去给你买的，你不是最喜欢这家三明治了吗？”

  周述垂下的眼眸落在南佳手上，深邃幽暗的眸子看不出其他神色，就连平时常挂唇角的笑意，在此刻都耷拉着。

  见南佳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周言伸手拍了拍周述发愣的胳膊，清澈的嗓音缓缓说道，“对呀周述，你不是最喜欢这家的吗？”

  话语微顿，随后温声提醒着，“佳佳专门给你买的。”

  如果是以前的周述，面对南佳亲自给自己去买的三明治，他看似随意的外表下，实则都要高兴死了吧。

  可能都会舍不得吃，因为这是南佳亲自去排队给自己买的。

  但是很可惜，自己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傻乎乎且没心没肺的周述了。

  他缓缓抬起的双眸，一片平静与淡然，“谢谢啊，但是我早上吃过了，你自己留着吧。”

  周述的声音很淡，与往日截然不同。

  南佳有些攥紧三明治，外壳捏的发出几丝刺耳的声音，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明显，追问道，“这不是你一直很喜欢的这家店吗？”

  随着南佳的话一出，周述轻笑着，深邃的眸眼里不含一丝笑意，“喜欢的东西是会变的，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喜欢这家三明治。”

  话语缓缓落下，周述抬脚准备回座位却再一次被南佳喊住，这一次的语气有些认真，“周述。”

  南佳看着周述的背影，话语带着几分歉意，“我昨天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对你说了那些不好的话，我和你道歉。”

  “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一直以来我没有这么想。”

  南佳从前从来不会和自己说这些话，明明是自己从前最想听到的话，可一切都晚了，这些话对于周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没关系，我早就忘记你说过什么了，快上课，我先回位子了。”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南佳神情随着周述的话微微愣在一旁，周述什么时候会和自己这么客气说话了。

  她第一次有一种很后悔的冲动，她很后悔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说出那样不好的话。也很后悔伤害到周述。

  周言微微叹气，伸手扶住南佳，话语间透露着几丝无奈，“佳佳，给周述一点时间吧。”

  “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

  南佳扬起的唇角流露着几丝苦笑，“我没事，这个你帮我给他吧。”

  “还有一个是给你买的，对不起啊言言，昨天我的态度很不好。”

  周言看得出来这一次周述是认真的，但是对于她而言，南佳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她心疼周述的同时也做不到忽视南佳的感受，两人对于周言来说都很重要，她一个也舍不得他们受伤。

  所有人都以为周述只是想给南佳一个教训，就连周言都觉得这是时间的问题。

  但周述这次是认真的，他主动和老师提出物理实验课换小组的事情。

  他本来是和南佳一组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做到和以前一样坦然地面对南佳，更没有办法做到一起完成作业。

  这样不仅是耽误自己的学习进度，也会影响到南佳的情绪状态，马上就要高三了，周述也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南佳原本的学业进度。

  这需要时间，不仅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南佳同样也要。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分开。

  周述背过手，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老师，我前段时间请假落下了不少课程，徐嘉淮帮我补习也可以尽快跟上进度。”

  周述物理好，这是物理老师知道的，徐嘉淮的成绩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一组还可以相互研究和探讨。

  再加上南佳的物理也不差，两个人分开影响也不大。

  李老师想了想后，话语有些迟疑，“换组可以，但你也要问问徐嘉淮和他的搭档同不同意，还是要征求同学的同意才行。”

  “如果他们没有意见，那你就换吧。”

  周述深邃的眸眼里并没有透露着其他情绪，就连话语都是淡淡的，“好，谢谢李老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他喜欢的，但却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徐嘉淮是和周言一组，对于换组这件事情，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周言有些担心南佳会多想，抿紧的双唇，一字一句缓缓而起，“但是周述，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佳佳会不会多想。”

  周述唇角的笑意愣住一旁，微微垂下的眼睫侧目，视线落在南佳空荡荡的座位上，话语有些疲惫，“周言，我不想再这么累了。”

  “我想放过自己，也想放过她。”

  换组的事情不用周述多说什么，很快就传到了南佳耳间，看到名单上变动的名字，全班只有她和周述被换掉了。

  明媚的双眸有些黯淡，直勾勾地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指尖攥紧衣角，沉默不语。

  周述最近一直躲着自己，南佳想要和他单独相处很难，好不容易等到要上体育课的时候，周述回班放东西，南佳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堵住了他出门的脚步。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周述，南佳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不知所措。

  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双唇微动，“是你跟李老师提出换组的，对吗？”

  面对南佳的话，周述显得有些沉默。

  南佳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深吸一口气，音调有些上扬，“你说话啊，周述！”

  听出了南佳话语间的着急，周述微微抬起的双眸与她对视，平淡而冷静的眸子微微淡然，语调也有些冷静，“对，是我主动和李老师提的换组，而且我也征求了徐嘉淮和周言的意思。”

  “我是正常换组，并没有违反什么条例。”

  南佳设想过无数种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过周述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这一切，语气有些迟疑与不解，但更多的是崩溃与失望。

  “为什么？”

  周述将南佳的神色看在眼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指尖攥紧指腹，来自手掌间的刺痛提醒着自己。

  他淡然开口，“我落下的课程和实验，徐嘉淮可以指导我。”

  “为什么是徐嘉淮，我也可以……”

  南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述打断，“你觉得我们还适合在一组吗？”

  南佳显然还明白周述的话，有些坚持，反问道，“为什么不适合？”

  周述不愿再多说什么，侧目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阴天好似下一秒就要下起大雨。

  淡淡的语调缓缓在教室传出，“南佳，这样的相处我们都会很累的。”

  这是周述第一次在南佳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疲惫，南佳有些愣住，垂下的眸眼看着自己脚尖与周述的距离，有些刺眼。

  南佳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难过，“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周述，我不同意你换走。”

  周述的神情微微僵住，随后轻声笑着，话语似往日那般温和，“南佳，最开始不想和我一组的不也是你吗？”

  “现在你如愿了，你和周言一组，我远离你，这不应该高兴吗？”

  看着眼前垂下的脑袋，周述眸眼里流露出几分忧伤，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淡然而冷静，“南佳，你在生气什么？”

  “是因为我事事不再顺着你来，还是因为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换了组，这样的做法让你很没有面子。”

  周述的话缓缓在教室回荡，南佳抬起的双眸有些愣住。

  对呀，她在生什么气啊，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生周述的气，最开始不是她不想和周述一组的吗？

  为什么现在如愿和言言一起了，但自己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为什么心底会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这种感觉很奇怪，来的也很奇怪，南佳说不出去具体的原因。

  南佳很想摇头否认，自己并不是因为周述让她没有面子而生气，也没有因为他最近的转变而生气。

  自己只是不想让他走，不想和他分开。

  但这些话，南佳看着周述却意外的说不出口。

  周述早在南佳抬眸前就收起了眸眼里的神情，南佳眼里的自责也被他收入眼眶，微微叹气，语气有些无奈，“南佳，我换组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南佳显然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暗淡的双眸被自责的神情填满，“周述，对不起。”

  周述揉了揉眉骨，随后淡然开口，“别再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一直以来，你对不起的都是自己。

  话语刚落，周述抬脚绕开南佳出门，但此时此刻，南佳已没有立场和身份再去拦住他了。

  现在，他们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了吧，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又有什么资格拦住他呢。

  周述的脚步缓缓停下，站在门口的背影并没有回头，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节体育课，别迟到了。”

  随后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了南佳一人，她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无力的蹲下，脑袋失落地埋在膝盖上，呜咽的哭腔缓缓而出。

  周言刚进教室就发现了蹲在地上的南佳，双眉微皱，语气有些着急出声，“佳佳。”

  南佳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周言的声音，缓缓抬起的脑袋下布满泪痕，看着眼前的周言，南佳的委屈逐渐加深，哽咽的哭腔缓缓而出。

  “怎么办，周述真的不理我了…言言，怎么办，我真的错了……”

  周言有些心疼的搂过南佳，语气微微温和而缓慢，轻声安抚着，“不会的不会的，周述不会不理你的，你再给周述一点时间。”

  南佳的哭声渐渐扬起，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我去高三找了江屿白，他真的不一样了……他真的…不喜欢我……”

  滚烫的泪珠掉落在周言的手背上，她很少见南佳哭。

  在记忆里，南佳一直是一个开朗阳光且积极向上的女生，很少见她哭的这么崩溃，环抱住的双手逐渐收紧。

  “我知道我知道。”

  南佳无力的靠在周言身上，任由自己的泪水布满脸颊，双眸呆呆的看着周述的位置，瞳孔有些失神。

  “言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她的情绪逐渐有些激动，双唇轻声喃喃着，“怎么办，周述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周言不知道要这么安慰，她心疼南佳，但同时也心疼周述，只得伸手轻拂她的脑袋。

  温和的嗓音轻声安抚着南佳有些激动的情绪，“不会的，周述他不会这样的。”

  “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南佳带着哭腔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教室回响着，“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仅传到周言的耳朵里，也传到了躲在门口的两个人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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