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县。

  一群衙门捕快满脸无神的在城门处张贴布告。

  城门处，来来往往的不是百姓，流民，纷纷拖家带口的跑了过来。

  有一老汉怀里抱着一男孩，手里牵着一五六岁的女婴，奋力的挤进人群。

  盯着那布告看了好半晌。

  这时，有几个泼皮模样的人在一旁啃着不知哪里摘来的果子，看到这后哈哈大笑道：“王老汉！你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你站在那看什么呢！？”

  “哈哈哈哈！”

  一群泼皮乐不可支。

  那王老汉闻言尴尬的回头一笑：“老汉我不认识它们，它们却认识俺呢。”

  “哈哈哈！”

  王老汉腼腆笑着，转头看向那无精打采的官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布告上写的是什么啊？可是县衙要赈灾了放粮了？”

  那张贴布告的是一高一矮两个捕快。

  闻言，其中那矮胖捕快抬眸看了他一眼，翻了翻眼皮道：“赈灾？想什么东西呢！老爷们都快吃不起饭了，哪里有粮食给你们赈！”

  王老汉内心一紧，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微微叹息一声，又急忙问道：“那这布告，莫不是朝廷又要催缴钱粮了？”

  矮胖子旁边高高瘦瘦的捕快闻言一乐。

  随手指了指布告对着眼前一众无知百姓道：“县尊大人知道你们没有钱粮，自然不会让大家过不下去的，这布告啊，是好事勒！！”

  “好事！？”

  “官差大人，是什么好事啊？！”

  一群原本有气无力的流民闻言激动的不行，纷纷往前挤。

  瘦高捕快见状一笑，摸了摸肚皮道：“能让你们吃上饭的事，算不算好事啊？”

  “真的吗！？”

  “有饭吃？哪里有饭吃！？”

  “我的亲娘，我们要有饭吃了！”

  一群混杂着流民百姓的人群听到有饭吃后，一个个激动的不行。

  那王老汉甚至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用力揉了揉怀里小孙子的脑袋，急不可耐的问道：“官差大人，那这布告说的什么？怎么才能吃上饭？求您给大家伙念念吧！”

  “嘿，王老汉，这事啊，跟你没戏。”

  瘦高捕快扫了他一眼，手指点着他，笑着摇头。

  这两捕快。

  瘦高个叫张三。

  矮胖墩叫李四。

  今日刚好负责张贴布告一事。

  虽然明知道这布告上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糊弄百姓的。

  但那瘦高个张三还是和胖墩李四对视一眼。

  哥俩相视一看后嘿嘿直笑。

  张三清清了嗓子，在一群眼巴巴的百姓注视下，说道：“都听好了！大爷只念一次！”

  “哎！”

  百姓们紧巴巴的应着。

  “嗯，因近日黄巾贼四起，本县忧虑百姓，特此公告。”

  “为保境安民，护我永宁县之百姓安康，故，本县欲恢复县中乡勇团，在此招适龄男子入伍！”

  “啊！！！”

  “招兵！！”

  张三这边刚自得看着布告的刚念完，其实他哪里看的懂什么字？

  他懂个屁！

  他就是用脑子就县令原本的话记下，依葫芦画瓢乱念一通，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就行了。

  本以为身后的那群百姓要关注关注他会读书看字时。

  哪里知道他这边话音刚落，身后的百姓就是一阵骚动！

  张三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骂骂咧咧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

  一群百姓被吼了一声，一个个声音不禁弱了下来。

  然而，依旧有一阵阵的窃窃私语传来。

  一农夫模样的庄稼汉子戴着草帽低着头嘀咕。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原来是招兵啊！平日里要我们交钱交粮，黄巾军来了还要我们上阵杀敌！走了走了。”

  王老汉则是抱着怀里的孙子，牵着手里的孙女，差一点两眼一昏。

  好事？

  你管他妈的这叫好事！

  他王老汉唯一的儿子，传宗接代的嫡子，就是被周扒皮拉走，送去了前线军中，结果现在，尸首都找不到！

  若不是怀里还惦记着小孙子，王老汉怕不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啊，一瞬间就哇凉哇凉的了！

  “呜呜，大人，我家那个可怜的儿前几日可是摔断了腿，他不能去啊！”

  一端着菜篮子的胖大婶忽然嚎啕大哭。

  “官差大人，行行好吧！那可是我们家的独苗苗，我的心肝小宝贝啊！”

  “还以为能吃饭，原来是招兵，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要被抓壮丁了！”

  一群百姓紧张的就要离开。

  常年生活在周扒皮治下的这些百姓，哪个不知道他们这位县尊是啥尿性？

  真可谓是他周扒皮一撅腚，就知道他要拉啥屎。

  没有钱粮？

  向百姓要！

  催缴不上？

  让衙役抢！

  朝廷要兵？

  兵额不足？

  直接每家每户上门强制征兵！

  哪怕是朝廷规定可以免除的，家中独生子，一样带走！

  嘿，要不然各位觉得他这周扒皮的恶名怎么来的？

  那是实打实的老百姓们口口相传传出来的！

  这一声声的。

  完全是对周扒皮的‘赞美’。

  一群偷偷准备开溜的泼皮青壮。

  看的瘦高个张三那叫一个气。

  给了身旁的兄弟一个眼神。

  生的黢黑似煤炭，矮胖似正方体的李四开口了。

  一开口便是：“呔！我看哪个敢走！？通通拉去修城墙！”

  官字两张口，道理全都有。

  这两兄弟虽然不是官，但在这些百姓眼里，却比那周扒皮还要恐怖。

  毕竟周扒皮虽然苛捐杂税、繁重徭役一大堆，但大多针对地也是油水丰厚的世家大族百年富户。

  其他没有油水土里刨食的，则让下面的人去摊派，具体做事的，是他们这些胥吏，而他们下手也更黑！

  那黑矮胖的李四一开口。

  原本那些蠢蠢欲动的百姓纷纷停住了脚步。

  就连原先那几个哈哈大笑看好戏的泼皮，都不免回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两位官差。

  那几位挤眉弄眼，几个泼皮明显跟着两位认识。

  看到这。

  那瘦高个张三方才冷哼一声。

  他站在稍高的地势上盯着底下的一群百姓，冷声道：“大爷说了是好事，你们还不信不成？”

  “跟你们说清了！这次招兵，可跟以往不同，这次招兵是大老爷亲自下的令，不比出远门，也不算差役！”

  “且大老爷亲口说了，当兵的，都有饭吃！”

  “如今这光景，有饭吃还不行！？你们应当看过不少流民活生生饿死在街头吧？”

  “看你们这副样，有好事也轮不到你们，你们不愿意来罢了，有粮吃的兵，谁不愿意来！？”

  这一番话，将一众百姓听的一愣一愣的。

  如今这世道，家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们虽不是破家破户的流民，但情况又能好上多少？

  这其中已经有不少人都开始日日吃野菜野果强撑着度日了。

  于是，王老汉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差爷，敢问这当兵的吃粮，吃的是什么粮？”

  “你们这些人，就是贱，有的吃就不错了，还问什么粮干嘛！？”

  张三猛的一瞪眼！

  他一想到大老爷准备给这些百姓吃的粮，心里也是一阵恶寒。

  那玩意，根本不是人吃的，说是猪食都抬举了。

  问吃的什么？

  饼子！

  就是那种饱腹感极强，但却吃多了会涨肚子，拉不出来撑死的土饼，外加一点点野菜罢了！

  他们家这位大老爷，完全就是想用这群人的性命顶一顶黄巾，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招兵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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