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根的死惊动了湖西大学。

  这里是他的革命根据地。

  阮长根一生私生活泛滥，学术方面却颇有一些成就。

  院方看在阮香禅无偿捐款，资助过学院建校的份儿上，答应由学校出面，为老人家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

  葬礼就在湖西殡仪馆举行。

  很快，湖西各大新闻报道追踪。

  不少生前认识阮长根的人，都来悼念。

  葬礼的时间是由当地的阴阳先生折期，确定为3天。

  对于阮香禅，父亲就是自己生命的一个过客。

  只有在他生命最后，读书阶段有二妈的陪伴，三个人一起的日子，才算一个家。

  可惜时光很短。

  算起来也就几年。

  这之后20多年的岁月，她都是痛苦的。

  从生下来懂事开始，从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而继母王兰花更是变本加厉，将她逼上了绝路。

  她是被迫离开湖西的。

  她看着黝黑发亮的棺木，棺木前父亲那张慈祥的照片，觉得判若两个人。

  这个心结，阮香禅无法解开。

  她无法理解，生母从小恶狠狠的态度，父亲不负责任的漠视。

  带给她了无尽的创伤。

  可是，父亲最后的遗憾，是让生母前来参加葬礼，说那句，父亲没有说完的话：替生母说声对不起。

  阮香禅止不住的泪水，心中的委屈这一刻汇流一起。

  如果人间的味道是酸甜苦辣皆有，她就只有酸和苦，从童年开始，就缺少了两味：甜和辣。

  想起母亲，除了无语，就是无尽的负面情绪。

  这个电话她不愿意打。

  生母来不来参加不重要。

  阮香禅在生母的内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孩子，阮香禅也早已想放弃这个母亲的称谓。

  虽然每一年还在源源不断地给钱，那是出于自己良心的安慰。

  “小禅，别想那么多，死者为大，这是你爸爸的遗言，你需要照做。”

  暖冰站在阮香禅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说出来的话是任务，也是对父亲的嘱托。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就按爸爸的意思，去办一次吧！

  在二妈和顾白共同的劝说下，阮香禅的电话打给了生母。

  很遗憾，是弟弟彭勇接的，他说会转告母亲，请放心。

  电话里还说，若有机会见到姐姐，一定当面和姐姐说声对不起，有提到很重要的事情要讲。

  彭勇就像变了一个人。

  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没有礼貌，娇生惯养，好吃懒做。

  电话中的彭勇，有礼貌，说话还谦虚，还说要跟姐姐一起学习。

  阮香禅不认为这是生母教育的结果。

  一定是对方良心发现，自己醒悟的。

  虽然阮香禅还不太相信弟弟真实的改变，但这是一个好兆头。

  至少，弟弟不会无理取闹了，只站在生母那一边，什么都听她的，对这个亲姐姐充满了偏见和仇恨。

  从湖西市到生母嫁过去的继父家，中巴车需要两个小时，算下来，最快要到晚上了。

  湖西这一天，航空路线爆棚，座无虚席。

  有人买不到飞机票，改乘高铁，动车再转车，一路颠簸，抵达湖西市。

  这些人，都是阮香禅的同行，上下游供应商关系，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好朋友。

  其中包律师和冯警官也赶来了。

  他们到了没有多久，戚总带着夫人也远道而来。

  阮香禅拉住戚总的手，感慨万千，哭的不省人事。

  她的哭声，不光是哭阮长根的，更不是哭这个破碎家庭造成的伤害。

  她哭泣的是，一路走来，如此不易，还有这么多人信任她，支持她，默默地帮助她。

  阮香禅也深知，这些荣誉不属于她一个人。

  属于那些帮助过她的人：二妈，干妈，徐叔，顾总，戚总，包律师，冯警官，陈凯，子慧，小丫。

  还有工作中的李健，刘部长，川保国。

  改邪归正的王坤，柳志志，任小兵。

  带给她爱与温暖的顾白，思思。

  还有很多，很多……

  戚总劝慰：“你是一个孝子，问心无愧，老人家高寿算是喜事，别哭。”

  戚总抹去阮香禅的泪水，给了她一个有力温暖的拥抱。

  大哥阮庆山也来了，他没好意思和阮香禅碰面。

  在角落的地方躲着，堂伯说，他的赌瘾不改，赚点钱就花光了，这辈子算是没有救了。

  阮香禅也没有主动去和大哥打招呼。

  既然那是他的人生选择，大家走的路不同。

  就彼此安好吧！

  有一个人出现在葬礼上，此人看上去又老又瘦。

  这个人就是袁帅。

  阮香禅和顾白同时看见了袁帅，但是没有认出来。

  “小禅，顾白，祝福你们。”  袁帅主动和阮香禅搭话，表达了对于阮叔叔去世的难过。

  “你是谁？”  阮香禅没有认出来，看了半天，很面熟，就是想不起到底是谁？

  “袁帅，不争气的袁帅。”  袁帅介绍自己，介绍的很到位。

  阮香禅大吃一惊，不敢信，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在顾白的胸前。

  顾白抱住阮香禅，轻声在她的耳边说：“我想起来了，就是被我打的那个家伙。”

  “袁帅？你是袁帅？你也太颓废了吧！”  阮香禅直言，没有半点虚假的言语，虽然不好听。

  眼前的袁帅就是这副德性。

  他确实很颓废。

  父母介绍了好几份工作，就是不好好做，现在还在啃老，什么事也不做。

  每一天都在虚度光阴。

  “你的女朋友？杜娟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阮香禅质疑，并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自从那一次离开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去米国了，和那个蒙主管一起。”袁帅讲的很无奈，一副沮丧又孤独落魄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阮香禅不想和袁帅继续聊下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远，远的就像从地球到太空那么远。

  刚好有人找总裁有事，她就借故走开了。

  顾白停留在原地，看着袁帅的狼狈，并没有瞧不起，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袁帅，生命只有一次，要活的对得起自己，别再浪费时间，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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