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村的村民把陆宣德的房子扒了。

  起因是古先生和杨老实。

  古先生虽然是个数试不第的老童生，却懂科举的规矩。

  在一次与杨老实闲聊之时，说起了科举舞弊。

  当听到科举舞弊会死人时，杨老实怒了。

  “我只会种地，不懂啥舞弊不舞弊，但我却知道没有陆会元和大娘子，便没有溪水村今天的好光景。”

  农民的感情是很朴素的。

  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便爱戴谁。

  李菁岚在溪水村做了什么，有目共睹。

  李菁岚的命运和陆伯舟绑在一起。

  陆伯舟倒了，李菁岚同样也会倒。

  不行！

  绝对不行！

  “会元和大娘子是良善人，又顾念着亲情，结果陆宣德一家蹬鼻子上脸一个劲的欺负人。”

  “再这样下去，会元就要被陆宣德一家害死了！会元能忍，我们能忍吗？”杨老实怒吼。

  在杨老实的带领下，愤怒的村民把陆宣德家的房子扒了。

  几个村里的老人更是指着陆宣德的鼻子痛骂。

  陆张氏想反驳，被陆宣德一把拉住。

  看着这些被李菁岚收买的村民，陆宣德只觉得悲哀难受。

  李菁岚为了对付他，竟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一时间，陆宣德有些意兴阑珊。

  溪水村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还好京里的宅子地契一直由他收着，没被李菁岚骗走。

  不如去京城住。

  陆宣德简单收拾一下，领着母亲陆张氏和妻子房氏走了。

  陆宣德这一走，溪水村举村狂欢。

  “早就该走了！”

  村民们拍手称快。

  消息传到陆伯舟耳中，陆伯舟轻声一哼。

  窗外春日和煦，逗引得人无法看书。

  陆伯舟走出去，站在院中的香樟树下。

  阳光照在头顶，暖暖的。

  陆伯舟伸了个懒腰。

  裙琚衣袂的轻响从院外传来，“陆大哥安好。”

  转过头，却是周进的堂妹周团锦。

  陆伯舟没说话，只是点头致意。

  在周团锦走向周进屋子时，他转身出了书房院，往主院走去。

  李菁岚正在和陆仲玉说话。

  “怎么突然决定要去社学读书？”李菁岚问。

  陆仲玉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闻言沉吟了一下：“只是觉得我到了去外面读书的时间。”

  李菁岚嗯了一声，“既然决定了，一会我让赵正义去社学说一声，挑个日子入学吧。”

  然后又说道：“在外面读书需要找个人照顾，你可有中意的人？”

  陆仲玉抿着唇，很小大人似的拱着手：“一切听凭嫂子安排。”

  李菁岚思忖起来。

  陆仲玉今年方满八岁，还是小孩子。

  没什么生活能力。

  如果同样找个孩子做他的书僮，两个小孩子只剩下抓瞎了。

  “让牛大乙跟着你吧。”李菁岚做了决定。

  陆伯舟过来的时候，正听到李菁岚在安排陆仲玉以后的生活起居。

  陆观鱼知道陆仲玉要出去读书，拉着陆仲玉的袖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陆仲玉一脸的哭笑不得。

  李菁岚一边安慰陆观鱼，还得抽空回应下人们。

  忙得很。

  “二哥晚几年再出去读书好不好？”陆观鱼抽噎着。

  “傻鱼儿，你二哥知道读书这是好事，多少父母求都求不来的梦中好孩子。”李菁岚哑然失笑，用手轻抚陆观鱼的发顶。

  陆伯舟的目光随着李菁岚的手指缓缓移动。

  仿佛那只手没拂在陆观鱼的头顶，而是拂在他的心头。

  痒痒地，麻麻地。

  屋里的陆观鱼退而求其次，“那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不可以吗？”

  “社学在县城，你舍得让你二哥每日坐车奔波吗？”李菁岚轻笑。

  陆观鱼垂下头，不说话了。

  陆仲玉的眼角朝屋外看了一眼，笑着问李菁岚，“殿试快到了，嫂子希望我哥能中几名呢？”

  李菁岚笑着回答，“自然是想让他中状元。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天下知！这是何等的气魄。”

  原来！

  她希望我能中状元？

  陆伯舟敛下眉眼想了想，转身离开。

  该去用功苦读了。

  陆仲玉又朝屋外看了一眼，轻轻一笑。

  ……

  周团锦给周进送完东西后，向院外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院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篇文章写得还真不错，听说是从江南流传过来的。”

  说话的人，恰巧与提着裙角的周团锦在门口处相遇。

  周团锦吃了一惊，身子朝后退了退。

  裙子上的压裙玉佩却应声掉落。

  恰在这时，一只脚从院外踏进来，直接踩在玉佩上。

  咔嚓！

  陆平感觉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

  不及细看时，却看到对面的周团锦，陆平顾不得收回脚，就这样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的施礼，“周姑娘好！”

  周团锦点了点头，指着陆平：“抬脚。”

  “哦？哦哦……”陆平抬起脚，并顺便朝后退了半步，结果门内的腿却被门槛给绊住了，差点一个劈叉坐下去。

  幸好身后的元童生一把将他扶住。

  周团锦弯腰捡起碎了的玉佩，拿出手帕把玉佩包住。

  “三两二吊。”周团锦说道。

  “啊？什么？”陆平眨了下眼睛。

  周团锦把包着玉佩的手帕交给丫鬟：“怎么？你踩坏我的玉佩，不准备赔吗？”

  “啊……”陆平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认命了，“赔，我赔！”

  却在心里哀叹。

  他一个月的月钱现在涨到二两，但是买本稍厚的书就要一二两。

  虽然李菁岚鼓励他多交朋友，甚至还报销他的宴饮费用。

  但他不愿毫无节制的花家里的钱。

  三两？

  他得攒三个月才还得起。

  “我走这么快做什么呀？这一脚，三两二吊啊！”

  陆平想揍自己一拳。

  眼见周团锦走了，陆平失魂落魄的往院里走。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元童生和何童生互视一眼。

  陆平分别去陆伯舟和周进的书房看了看，看到两人都在看书，不敢打扰。

  回了自己屋。

  进屋后，在屋里长吁短叹的转圈。

  转了好几圈后才鼓起勇气：“何兄，元兄，不知你们能不能借我三两银子。”

  “我三个月就可以还清了。”

  元童生瞪大眼睛：“你在屋里走来走去转得我脑壳子都要晕掉了，竟然是在琢磨这个？”

  陆平向两人施礼，“元兄何兄，帮帮忙，小弟感激不尽。”

  何童生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饼，叹息，“拿去。”

  银饼在手，陆平就安心了。

  “多谢！我会尽快还钱的。”陆平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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