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时钟指向零点。

  训练场地上一滴滴汗水砸落，路芋的球服也已被汗水洇成半湿。

  “小芋姐。”楚菲雨的声音在训练基地门口响起。

  路芋看过去，楚菲雨身边还站着孙梦。楚菲雨拿着毛巾，孙梦手里拿着水，朝着她跑过来。

  篮球从手掌中自然脱落，砸出低闷的一声。

  路芋接过孙梦递过来的水，听着楚菲雨小鸡仔一样的唠叨。

  “找你好几圈了，还好翁佩告诉我，说你还在训练场。小芋姐，今天我可是连续过了翁佩三次，连萍姐都夸我有进步……”

  “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孙梦小声吐槽。

  “梦梦就是嫉妒了。”楚菲雨嘿嘿一笑，说：“这就是现在没条件，要不我还想拿个喇叭播呢。不过我记录到我的《楚氏春秋》上了。”

  “……《楚氏春秋》？”路芋疑惑出声。

  似乎没听过啊，哪里来的网络热词吗？

  孙梦憋不住笑，说：“她在青北队就这样，你可以理解成日记吧，也不对，日记可不会天天读给别人听的，反正就是记录她的高光时刻的，现在也写了大半本了。按照菲雨这不同凡响的路数，等以后写完，说不定她还真可能考虑联系出版呢。”

  三个人坐在偌大的训练场中，灯光投射出三个人的影子，平静而有温度。

  “说起来在青北队的时光，怎么突然有种挺遥远的感觉。”楚菲雨数了下日子说：“明明联赛才过去一个月，可就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因为训练太苦？好像也不是。”被楚菲雨一说，路芋当下也有了相同的感受。

  孙梦望着训练场馆顶棚灯光，说：“可能因为这样的日子太充实了吧。这样的生活，其实是我以前偷偷想了很久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小芋姐，你归队的第一天，梦梦就因为我比她早递水给你，就和我摆了一天臭脸。”楚菲雨回忆道。

  “没……”

  “哈——她不是针对你。”路芋笑着替孙梦解释，“她一直话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都很陌生，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想不到有一天，小芋姐也能坐在这帮我分析梦梦心理，这个画面好魔幻。就算是哄我的话，我也信了。”楚菲雨讪讪一笑。

  “她说的是真的——”

  “当时听到她心声了。”

  孙梦和路芋的话差不多同时响起。

  楚菲雨和孙梦呆呆地看着路芋，努力确认刚刚的声音是不是她脱口而出的话音。

  路芋不准备刻意隐瞒，身体后倾，躺在球场上。

  “你们来陪我，我……知道是担心我，很庆幸，我身边一直有你们在。”路芋突然侧过头看向楚菲雨说：“你的心声真的太吵了。你想问的都听我慢慢说，不要猜来猜去。”

  路芋继续说：“首先我不是什么超人，不用害怕。就是别人的想法会在我脑海里自动播放，但是到晚上心声太吵会让我没办法睡觉，不过碰着焦裕寅就能屏蔽掉噪音。听起来很奇怪吧。”

  “所以三公子才住到队里的吗？那他不应该算是队里的大功臣吗？这老曾不应该也给他单独开一份工资啊，陪睡也是一种工作啊。也对，三公子也不差钱，说起来你俩这不是一把钥匙一把锁，就是最配的吗？而且不得不说，三公子出手确实太豪横了，当初的哆啦A梦篮球场就够惊呆我了，没想到上次庆功宴去的酒店也是你的，网上你俩的CP超话都嗑生嗑死了，哎，真是惊掉我下巴，想不到我身边也有超级富婆了。”楚菲雨越说越激动。

  “秦梦也知道？”孙梦突然看向路芋问，打断了楚菲雨话多屁稠的劲儿。

  “啊？——”

  路芋心想，她才是要惊掉下巴的那个好不好。

  两个人这么快接受这件事，都不要她来演示验证下，关注点完全跑偏……

  怪不得她们三个能混到一起，没一个脑回路正常的。

  路芋对着孙梦点了下头，在想怎么帮秦梦措辞补救一二。

  没成想，孙梦两手叉腰，说：“嘴这么严的好员工，活该他现在跟着老板加班。他还羡慕焦裕寅能来训练基地住，我看他不是离不开我，是离不开他老板。”

  路芋满脸黑线。

  对着比她还容易跑偏的孙梦，有些解释，好像大可不必……

  “滴——门已打开。”

  训练场的门口响起门禁解锁的声音。

  焦裕寅和张浩站在门口，打断了三个姑娘的促膝“瞎”谈。

  “小游鱼，回去了。”焦裕寅就那样笑着。

  夏日的暖风灌进场馆里，如同他的眉眼，看到了就能给人安定感。

  “哦——”

  楚菲雨和孙梦还在起哄，可那声音似乎被她隔绝在外，只有他喊出的“小游鱼”，一直盘旋在耳边。

  ……

  月亮的轮廓渐渐被天际渐渐出现的天光隐没。

  焦裕寅坐靠在床上，左手被路芋揽在怀里，只有右手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耳机里还偶尔有不同的人的汇报声音。

  睡梦中的人似乎睡得还不错。

  他没忍住，低头偷偷亲了下她微红的脸颊。

  焦裕寅通宵的疲惫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昨晚睡前的画面也浮现到眼前。

  “视频里的人……确实是你亲生母亲。她……关于她的事，你想听吗？”

  路芋的睫毛被静谧的灯光打上光影。

  “说不想是假的，她现在……知道她的女儿是我吗？”路芋还是问出来了。

  焦裕寅如实回答，“知道……那个叫小包的找到她之后，和她说过。”

  “那她是故意配合别人录的视频还是被那个小包瞒着剪辑出来的。”

  她也是被人愚弄还是说有意伤害，这一点对路芋来说很重要。

  即便知道即将被抹黑的人是她很多年前抛弃的女儿，她还是会选择再一次抛弃这个从未再见的人。

  焦裕寅将路芋圈在怀里，手上的力道紧了又紧。

  “他被小包买通了，她配合录的视频，那个镜头里的伤，也是被化妆伪装出来的。明天会有人发分析帖出来。你爷爷奶奶养大的你，因为没有收养手续，所以从法律层面上讲，如果你的生母真的穷困到没办法保证生存的话，你也还是有赡养义务的，所以那个分析帖子也是不得不发。”

  焦裕寅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未停。

  “她当年改嫁给一个电工，两年之后生了个男孩，一直算是个小康之家吧。前段时间那个叫小包的找到她，拍下这个视频，给了她三百万，这样也就够她儿子去美国留学的费用了。小包背后的人，是焦裕申，不过这件事焦裕申一个人应该翻不出什么浪，破绽这么明显的事，他没必要再冒险来做，老爷子上次警告过我们三个人，不要再内斗，按理说他没必要这时候触霉头。”焦裕寅慢慢解释给路芋听。

  “你怀疑还有别人？”路芋躲在焦裕寅的怀抱里低声问。

  “现在不是怀疑，是确定了。焦裕辰和焦裕申联手了，虽然形势有些不妙，但好在不是老爷子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最终目的是什么。眼前要等等消息，不过，你——那个视频里的吴阿姨，其实让她吃点苦头也很容易——”

  焦裕寅的话被路芋手掌堵住。

  “别去动她了，她想拿这笔钱，就让她拿吧，我就算是还她生我一场的恩了，之后我也不会再见她。我想通了，她对我来说，本来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想再有什么纠葛。”

  世上事，是个轮回。

  有些人拿着利益，就去自己偿还因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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