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想到那少年唯顾倾禾是从的样子，就牙酸，告起状来丝毫不口软，噼里啪啦一顿说他有多痛，下手的人有多黑。

  顾倾禾看着隐隐泛着红的手，无奈道：“我都没瞧见那人是谁，怎么给你报仇？”

  景瑟弯身捡起地上的扇子，小声嘀咕道：“肯定是他。”

  顾倾禾没听清又问了遍，不过是朝谢拂衣的方向。

  谢拂衣一想到那个少年就想在面前隐瞒他的消息，但眼前小姑娘的眼清亮明澈，好像也在期待。

  谢拂衣沉默了片刻，如她所愿地道：“是他。”

  顾倾禾没想到时隔多天，留白又回了南泞镇，她朝四周看了眼，问：“他现在还在吗？”

  自从得知他兄长身份，她跟他说话再没了称呼，甚至下意识避免和他过多的接触。

  “不在。”谢拂衣摇头：“打了人就走了。”

  顾倾禾失落地垂下眼睫。

  她想见他。

  但她不知道这份想念是纯粹的，还是带有私欲的。

  谢拂衣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半顿在她跟前，轻声道：“我帮你去找他。”

  既是你想，那我便去做。

  顾倾禾眼亮了瞬，旋即又暗下来：“不了，等他想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她在刚刚那一刻，忽得明白过来他在避她。

  是有意识，故意地不想见她。

  他明明就在南泞镇，明明就跟在她身边，甚至能恶作剧似的玩闹，让她发现他，却连面都不肯出来和她见一下。

  刻意被她忽略的事在这一刻冒出苗头来，她想起上次她以为他不告而别，独自在院子里打转缓解心情，最后在门扉上看到他的告别。

  或许那时候他就一直在顾家，根本没离开。

  甚至在她去镇上的时候，有道目光一直跟随她，她问饭饭，饭饭不知道，001却突然上线说那人对她没有危胁。

  现下想来那日跟着她，对于没有威胁的人就是留白。

  也只有他才会让001检测不到。

  那日他可能都没想过要和她告别，许是见她在院子里徘徊良心发现，趁她不在意在门扉上告别刻了字。

  有事先行一步，却能跟她一路，想来这个有事也是他避她找的借口。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七天前来见她还说要在顾家蹭饭，晚上吃饭时也没听他说有事，然而她和顾大娘进房间没多久，他就来道别了。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顾倾禾抬眼看谢拂衣：“那日你和留白聊了什么？”

  从前她都刻意避开这些事，但在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谢拂衣不闪不躲对上她的目光，“你想知道我的事，还是他的事？”

  他们那日聊的无非就是这两件事。

  选择权，他放她手里了，他不想骗她，也不想把她当做深闺里娇养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很坚强，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这是他的妹妹，是那个从未唤过他一声阿兄却很黏他很爱和他玩闹的小青团子。

  他坦坦荡荡，然而顾倾禾却开始迟疑起来。

  她想起谢拂衣未归那晚她不愿记起的梦境，又想起留白在她说卫宴时是害死他爹娘第二日就告别的事。

  真相就在眼前。

  她却不敢再进一步。

  【警报！警报！检测目标人物能量条：15％；食欲-99；受伤度：30％；请宿主尽快为目标人物提供喂养饲料！】

  001尖锐的报幕声在她脑海响起，打断了她心中惶恐的猜测。

  顾倾禾听着这个任务，反应了半晌才发觉不对。

  ——是食欲-99，而不是食欲暂时度。

  她心下一惊，顾不得谢拂衣还在等她的回答，忙问颁布任务的001：“留白这是恢复记忆了？”

  001没隐瞒它检测到的信息：【宿主，目标人物情感波动极不稳定。据检测，他身体内的保护机制已被强行打破！】

  顾倾禾问：“我要去哪找他？”

  她知道001坑人隐瞒的体质，所以她没问001为什么留白的情感波动突然不稳定起来。

  心口比方才跳动得还要快。

  不可否认，她在担心他。

  顾倾禾眼前闪过留白红着眼，死命锤自己的厌弃模样。

  001给出方向——

  钱来酒楼后厨。

  距离顾倾禾生命值不到一个小时。

  她站在灶口前，看着小锅里炖的鸡、板栗和薯蓣失了神。

  板栗是从顾家带来的，也是上次和留白一起后山捡的。

  她放在顾家小院子的木桩上晾了半个多月，剥开一颗放在嘴里，很甜。

  长安和喜儿他们几个时不时就会去捡一颗吃，今早她带着小吃出来时，突然看到几个小孩子在吃，就想到她来到这个朝代还没有做过这道让她骤然离世的食谱。

  本着生命的最后一天该圆满走过，她拾了些板栗放在马车上当做备忘物，提醒她要在镇上买些薯蓣回去炖鸡做给他们吃。

  谁能想到001猝不及防出现颁布任务，让她去钱来酒楼做这道食谱。

  摊子交给小七和景瑟，她赶到钱来酒楼，朝刘掌柜买了只杀好的鸡，将鸡、板栗、薯蓣一锅炖。

  灶台上的锅丝丝冒着热气，却依旧没等来用膳的人。

  谢拂衣从外面进来，顾倾禾忙抬头看他，见他身后没跟着人，不用问她就知道没找到人。

  她垂眼，揭开锅盖戳了戳煮软了的板栗。

  锅里的板栗颗颗橙黄饱满，散发着软糯香甜的气息，顾倾禾嗅着食欲满满、香气扑鼻的膳食，问谢拂衣：“你要尝尝吗？”

  既然它等不到他，那说明她也等不到他。

  有心想躲你的人，你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

  就像人们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顾倾禾认命了，左不过就是再死一遭。

  她细细地看了眼跟前的这个男子，轻声补了句大哥。

  她知道他等在原主的一声兄长，她不想给他留遗憾。

  谢拂衣听到她这声大哥，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开心，他甚至觉得还不如从前未相认时的那两声称呼。

  他一眼看出这不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他转身朝外走去：“我去把他捆来，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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