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被戳中痛事，眼框一瞬间就红了，他拦住想要上前为自己出头的妹妹，忍住落泪的冲动朝肥头大耳的男子低头。

  “……王掌柜，小人没用。”他低声下气道：“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命。”

  “嗯？”王贵生笑容一顿，眯着眼打量他：“这就是没收获了？”

  “嗯，没有……”小乞丐艰难点头：“我不想做了……”

  他不想再干那种没道德的事，他爹娘曾说世道再艰难都不能忘了本心，哪怕行讨也不要丧失良心。

  从小他就是这样做的，可人善被人欺，他坚守本心，养不起弟弟妹妹，护不住他们，只能被别人踩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群恶人将自己的弟弟妹妹拖走。

  他没想到人生第一次作恶事对着的人，会是救他和弟弟妹妹逃出生天的人，所以他不想也不愿在违背自己的本心了。

  王贵生才不管他想不想呢，他只知道自己到手的钱要飞了，他恶狠狠盯住他道：“这是你不想就能不干的？！忘了先前我们说的，没收获你就要拿你的命来换那一两银子？！”

  小乞丐没忘，可他身后还要年幼的妹妹，生病的弟弟，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他红着眼求道：“我把那一两银子还你，可不可以放过我这一次？”

  王贵生一想到酒楼那道鲫鱼菜系三天带来的丰厚收账，就不想放过眼前这个鼻灵眼灵的小子。

  他偏头盯住小乞丐护在身后的两个小孩，一脸不怀好意：“这是你妹妹？长得还算不错，要不去我家里享享福？”

  说完，还越过小乞丐去拉人小丫头。

  察觉他的恶意，花儿一个劲偏身躲开，摇头慌声道：“不要，我只要哥哥。”

  被她躲开，王贵生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跟着你这个废物刚刚吃不饱穿不暖的，有什么用，不如跟我回家去好好享福。”

  小乞丐遮住眼底的恨意，重新将妹妹护在身后，低声妥协道：“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保证闻出虎须酥的食材制作。”

  王贵生在酒楼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也算是半个人精了，哪能看不出他这是在拖延时间，他趁小乞丐低头那刻，一把扯过瘦巴巴的小丫头，一手钳住她挣扎的双手，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想要冲过来打他的两小子：“别过来哦，我可不保证我的手会不会被吓着，将她的脖子拧断哦。”

  他的语气充满恶意，刺得小乞丐眼里顿时冒出一片血丝，他握紧拳头恨声道：“你想要怎么样？！”

  “给你一天的时间，我要虎须酥的全部制作食材和步骤。”男人抖着一脸的肥肉笑道：“否则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他手下微微用劲，小丫头的脸瞬间憋气胀红，细细的脖颈也是紫红紫红的。

  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小乞丐两人。

  小乞丐指甲嵌入肉里带起血点，他仿若无知无觉，眼里只剩妹妹难受窒息的样：“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伤害她，我求您……”

  “这才是乖孩子嘛。”王贵生慈祥地笑着松开了些手，半威胁似的道：“记得后天来好食酒楼找我。”

  “在此之前，你不准伤害她！”在南泞镇脏乱的街上混了十来年，小乞丐也学会了不少揪人心的话：“否则，我定让你赚不到一分钱！”

  王贵生笑着应承，他就是要这样的很小子才能为他办好事。

  小乞丐再次眼睁睁看着刚脱离户口的妹妹被人强硬带走，他一拳锤在木板子上，本就伤痕累累的手顿时被木板上的尖锐块刺得鲜血直流。

  毛发枯黄的小男孩愣愣地看着他的伤口，反应了半晌才惊慌道：“血！血！哥哥，血……”

  小乞丐忘了身后因为生病存在感极地的弟弟，见自己吓着他了，忙将手往背后一擦，用干净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安抚道：“不是血，乖，草儿乖，不是血……”

  “疼疼，哥哥，疼……”

  小孩抬头看他，傻傻地重复几个字，眼里冒出泪花。

  “哥哥不疼……”小乞丐笑着替他抹去：“草儿不哭，哥哥不疼……阿娘最不喜欢我们哭了，草儿不哭，哥哥带你去找阿娘……”

  以往面对这个呆呆愣愣的弟弟，只要提及阿娘二字定能治好他，可如今也不知道是在牙行受了刺激，还是亲眼看见同胞的姐姐被带走，这个方法竟失了效。

  小乞丐只见草儿豆大的泪将自己破烂的衣衫打湿，将他的心口染烫，他的声音情不自禁跟着哽咽起来：“草儿、草儿别哭好不好，哥哥带你去找、找阿娘，别哭，草儿……”

  “不去、不嗝……”草儿揪着他的衣，噎声道：“草儿不要娘亲，哥嗝…哥，我们去找那个哥哥就姐姐，哥哥、去找那个哥哥……草儿想、想要姐姐……”

  这是草儿第一次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姐姐被人带一个地方，离开了哥哥好几天，是那个哥哥带着哥哥来找他们，他们才一起出去的。

  小乞丐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被他话里的哥哥绕晕了，像他先前呆愣的样问他：“找哪个哥哥？”

  草儿摆手费力地表达：“狗，狗，青色……”

  狗和青色。

  小乞丐这么些天来，就今天见过怎么一个人，她却并不是草儿口中的哥哥，而是姐姐。

  小乞丐被草儿这么一提醒，顿时也反应了过来，既然虎须酥是他在她身上闻到的味儿，那么她定然也不会想被对方酒楼夺去生意。

  先前好食酒楼推出的鲫鱼菜系也是他在钱来酒楼偷摸问出来的，或许他可以将好食酒楼要做的坏事与她进行交易，让她帮助他救出妹妹。

  可是她会帮他吗？

  她凭什么帮他？

  若是告诉她不成，会不会害了妹妹？

  小乞丐兀自陷入的怪圈，一边是那个女扮男装的青衣女子在牙行前假冒身份救他的大义场景，一边是女子冷眼看他高高在上的虚渺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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